其實也是要看人的。

我外婆和外公因為沒有孩子，前后領養過2個女孩。

第一個女孩，聽我媽說在我家長大后，沒多久他們家人去了省城后又反悔了，于是她就跟著人家去了省城。這個女孩只存在于傳說中，也只有我媽見過，因為後來她就和外公外婆斷了聯系了。

第二個，就是我媽。我媽是在襁褓中被領養的。那時候她親生父母去世，家里還有3個哥哥，她的親大哥實在是撐不下去，為了養活其他人，就需要舍棄一個娃，我外公外婆選了我媽，然后給了營養費，簽了協議，以后不會相認云云。

我外公外婆對我媽很好，我媽的待遇從來都是家里最高的，三年自然災害，在小縣城的一家人也面臨了饑荒，外婆買了些番薯（那時候番薯已經算好東西了），然后拿出積蓄買了黑市的高價米，他們兩老自己吃番薯啃番薯皮還要混點其他的更便宜的東西一起吃，但是給我媽吃的是白米飯。

別的小孩去海邊玩，我家不許去，因為外公外婆怕我媽出事，有一次，我媽好容易征得同意，和同學一起去海邊撿某種貝類（在當地很多人家的小孩沒事都會去，撿來要麼自己吃，要麼賣掉補貼家用），結果我媽回來后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生病了，可把我外婆急的，治好后再也不讓她做這些他們認為可能會有危險的事了。別的孩子放學回家要出去撿這些，我媽放學回家只要認真看書就行了，所以，後來她的學習成績也特別好。這些，我外婆從來沒和我說過，都是我媽告訴我的。

在我媽上小學的時候，大概十幾歲吧，舅舅找到了學校去認她，她一開始不信，後來不愿認，覺得既然當初選擇了舍棄她，何必現在再來認？而且，外公外婆只有她一個孩子，那邊可有幾個呢，親恩沒有養恩大，沒外公外婆的領養她早餓死了，做人不能忘本。

這事鬧了一陣子，給她造成的一個直接結果，是學校的調皮小孩會用「領來的」來指代她。最后還是外公外婆勸她認的。後來外公外婆對舅舅也是很照顧，來家里了還請他們喝酒什麼，畢竟相對他們來說，外公外婆的家境不算富裕，但還是要好一些。

那麼我為啥會知道這事呢？因為在我十幾歲的時候，也就是當年我媽那個年齡，我的親大舅來我家，瞅了個邊上沒人的機會，把我領到一邊，又把當年對我媽做的事做了一遍，嗯，就是告訴我，外公不是我的親外公，外婆也不是我的親外婆。我當時就懵了，感覺世界一下子不一樣了，于是等我媽回家就去問她，我媽一臉生氣，于是告訴了我：外公外婆確實不是親的，但是比親的還要親。不過也別記恨舅舅，畢竟他對你還是好的。

嗯，我小時候我的親大舅經常來我家陪我玩。（後來我還和我老公提到這事，擔心我以后生了娃，親大舅搞不好又來這麼一出，我老公說沒事，我們生娃那會他肯定在家養老不太會有這個精力了）

後來，我外公生病，腦溢血癱瘓了，那會我媽已經結婚了，我爸也很孝順，一開始是我媽和外婆一起照顧外公，但後來確實照顧不過來，那年頭小城鎮很少見保姆，家里也沒請保姆的習慣，我媽索性提前內退，在家專門服侍外公，我爸在外面賺錢補貼家用。因為我媽和外婆照顧的好，長期臥床的外公一直到去世都沒有什麼褥瘡。病危的時候住院，主治醫生都下了通牒，認為沒必要救了，讓回家吧，我爸不肯，我爸以前也是醫生，有一定的判斷能力，這個醫院的副院長和我爸是同一年考出醫師的，他和主治醫師說不通，就找了他這個副院長同學，之后主治醫師的態度轉了過來，在我爸的堅持下繼續各種用藥，外公在那次病危后又生活了好多年。

哦對了，我媽還想方設法聯系他們這些親戚，讓他們沒事的時候多來看望下我外公，包括我的親大舅。後來外公去世也是因為實在搶救不過來，我爸一看不行，救護車還沒來之前，就自己開始做心臟復蘇，但那次估計是外公真的要走了，最后還是沒能救回來。如果沒我媽的態度，我爸也不至于這樣。

過了幾年后，我外婆腦中風，也偏癱了，我媽開始全力照顧我外婆，但是我媽年齡也有點大了，攙扶的時候容易閃到腰，那時候開始有了請保姆的概念，于是我建議老媽請住家保姆。外婆屬于那種刀子嘴豆腐心，沒事喜歡罵幾句，我媽以前就開玩笑說，哪天她要是不罵人了，那就是身體不太舒服了，得小心。外婆生病后，一開始還能罵幾句，後來說話也聽不太清了，但是脾氣急躁，神情也是能看出來的，所以保姆換得也勤，最短幾個月，最長一年，不曉得換了多少個保姆，外婆罵了人，我媽就在后面給人打招呼道歉，最后也遇到幾個心地善良的保姆，有做了兩三年的，但因為保姆家的緣故，後來還是辭職換人了。

外婆的保姆難找，一方面是外婆喜歡罵人，脾氣不好，還有一方面其實是我媽要求比較高，她往往會用她自己的做法要求保姆。比如要睡在一張大床上，這樣外婆一有什麼動靜就能知道。這一點就排除了很多保姆。用我媽的說法，她實在是身體不夠好，否則才不會叫保姆呢，別人哪有自己親人服侍得好。保姆在工作的時候，我媽看不過去就會上去搭把手，外婆其實是保姆和我媽兩個人一起照顧。最難的往往是過年的時候，有的保姆給多少錢都要回家，也有遇到過保姆臨時辭職，一下子叫不到合適的人的，那時候只能我爸我媽照顧（那時候我還在外地讀書），特別是晚上，他們兩定了一個上半夜一個下半夜，所以我爸一直到現在都有半夜兩三點醒來的習慣。

在此期間，外婆又遇到過幾次中風，都是我媽和我爸及時送到醫院救回來。

我爸為此特別注意小區的消防通道有沒有被占用，免得他不在家的時候120的車進不來（外婆中風遇到過一次），為此還和占用消防通道的人吵過架，投訴過物業。因為外婆是腦中風而不是腦溢血（這也是我爸為啥在外公生病的時候沒有帶出去旅游的原因，我爸說是這兩個病處理方式剛好相反），我們全家也有一起旅游的機會，我爸說這樣有利于外婆恢復，果然每次旅游后，外婆身體明顯會好很多。雖然旅游的時候其實蠻累的，因為得帶上輪椅，馬桶、尿布、墊褥等等一大堆東西，路上也經常會遇到外婆小便失禁的情況，得隨時處理。我還記得有一次我跟著一起去普陀山（外婆信佛），上索道的時候，邊上的工作人員都很小心，說年紀這麼大，來一趟不容易。因為爸媽的關系，我也覺得外婆一定能活很久，在她80多歲的時候，我接觸到網購，還買過康復用的各類器械，不過最后大部分都給外婆當玩具了。

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個練習站立的工具，忘記叫什麼了，可以雙臂扶著慢慢學走路，屁股下還有個坐的墊子，掛在工具上，所以雙腿其實也不需要承擔全部重量，我一直希望她能重新站起來。她努力用了幾次，但最后還是沒堅持，說是太吃力，就沒再用。我爸其實知道我這大機率是浪費錢，但是給外婆花錢他們都不會說不好。倒是外婆有時候會怪我亂花錢。我工作后還曾把外婆和我媽接到我家來住了好幾回，每次都是至少一兩個月吧（我爸得工作沒法來），買了小孩洗澡用的帽子之類的小東西來方便服侍，還買了更新更方便的輪椅替換掉老爸之前買的輪椅，所以特別清楚當時的情況，我媽身體不好，保姆交接不上的時候，我也會和外婆睡一張床照顧她。外婆那會雖然不能動，但是和老小孩一樣，特別高興，也很喜歡住我家。

我每次上班或者外出回來，都會在路上買點什麼好吃的我覺得外婆沒吃過的帶回來給她嘗嘗鮮，她特別喜歡。我覺得倒不是喜歡味道，應該就是喜歡那種感覺吧。外婆生病的時候也是和外公那會一樣，我媽有時候會聯系外婆那邊的親戚讓他們來看望外婆，給他們禮物，外加他們上門的禮物（給外婆看的，看完還是讓他們拿走）都幫他們準備好的那種。當然也遇到過那種禮物拿走了，但是人卻不來看望外婆的親戚。。。嗯，這種親戚我媽說不用交往了。

我談戀愛的時候，我男朋友就知道我家有外婆在，他第一次上門到我家，也是先見的我外婆。後來結婚后去他家鄉，我爸我媽也一起去，也一樣帶著外婆，當然也帶了很多禮物，滿滿一車的海鮮，各種酒等等。他家人也蠻好，不但不見怪，還覺得我爸媽能對外婆那麼好，我以后和我先生也會有好日子過。

哦對了，我和我家先生還約定，等我以后懷孕生娃，必須二胎，其中一個以后得跟著外公姓。這是外公外婆生前從來沒有要求的，但是我很想這麼做。

外婆活到了90多歲，最后其實是身體器官衰竭老化，也是最后一次在我家住時，睡著的那時候去世了，那一天剛好我去外代她祈福去了（每年都這樣），第二天才回來。但我媽還是在她斷氣前發現了，又打120叫救護車，當然最后搶救不回來，120的人說，畢竟90多歲了，器官都衰竭了。我就想，她癱瘓那麼多年，雖然我媽照顧的盡心，但平時也就是看看電視，沒有什麼娛樂，或許真的是脫離苦海了。

外公外婆走后，我媽還是很懷念他們，過年、清明的時候，都會做一些紀念的事。嗯，我覺得親生孩子也就是這樣的，沒啥區別。

————————

又想起點，補充下，如果說有區別，那就是可以讓我爸我媽拿來當借口搪塞一些管閑事的親戚 因為我爺爺奶奶去世早，而且走的特別突然，我爸媽沒能來得及服侍，後來對外婆又那麼好，他那邊的親戚有的人就有些閑話，覺得他們吃虧了，我爸我媽解釋不通，干脆就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對爸媽這樣是應該的，何況還是領養的，做的不好別人會說這家人不上路。就靠這句「領養」的話把那幾個親戚堵了回去。

————————

其實我覺得這也是相互的的過程。嚴格說來，我爸對我外婆好，起因是我媽，但又不止是我媽，更是外公外婆為人好。

我外公為人老實本分，用我媽的話說，就是在單位那麼多年愣是從來沒和人吵過架，他有原則會堅持，但是就是不會吵架，生氣的時候也不會找人發泄，只沉著臉不說話，或者自己把自己關到一個房間里不理人，我有時候就想，可能是因為這點，我外婆才會那麼喜歡罵人。

我爸家境不如外公外婆，因為孩子多，和我媽結婚后，他弟弟也找了對象，想結婚但沒錢打傢俱，奶奶就跑到外公家懇求外公幫忙，說你就當多個兒子吧（奶奶人也蠻好 和我外婆說得上，都信佛，就是家里太窮了）。外公外婆真的就幫了，幫著打了全套結婚的傢俱，從木料到成品，全是我外公一手操辦。我外公去世的時候，其實還不太放心我爸，說我媽是肯定孝順的，但是這個女婿心眼多，以后萬一不孝順了只怕我外婆會受氣，他把私下存的幾萬元錢寫外婆的名字，給外婆防身用，這事我爸我媽都不知道。後來他走了，我爸生意上遇到難關，需要借錢，但屢屢碰壁，包括他那邊一些有錢的親戚，因為他們都不信我爸以后真能還上。我外婆得知后就索性把她僅有的那幾萬拿出來，說給我爸應急，虧了也沒事，都是一家人。

外婆的思維就是，女婿都在和外人算利息來借錢了，甚至都還借不到錢，丈母娘怎麼能還捂著錢不給呢，做人不能這麼做啊。雖然杯水車薪，但是那是她養老防身所有的錢了。我爸每每提及此事，總是很感慨，說還是咱媽好，說後來做事的時候總是憋著勁，絕不能把丈母娘的養老錢虧了。後來老爸賺了錢，就會和外婆說，媽，你現在那幾萬已經漲到多少多少了，每次賺了錢就會說上一次，外婆一聽就笑，笑得合不攏嘴，準備一桌好吃的一起吃。老爸的嘚瑟，其實并不在于錢漲了，而在于一種成就感，在于外婆的認可沒看走眼，而外婆的高興，倒也不在于錢真的漲了，而在于女婿又賺到錢了，我家女婿就是有能力，我女兒就是眼光好，犒勞犒勞他們。

————————

說到做飯，也很有趣。

我爸媽結婚的時候，因為考慮到我外公外婆就我媽一個女兒，為了以后照顧老人方便，就住在外公外婆家的街對面。

我媽從小被外公外婆嬌養，學業上是很好，後來工作也很不錯，但是就是不怎麼會做飯。第二頓飯她先放了第一頓剩下的飯，發現不夠，又放了點米，發現米沒淘，又放了點水淘米，被我爸看到了說她做的不對，我爸那會還是醫生，說你這水一放米一淘，那些飯還能有什麼營養，兩個人越說越生氣，吵架了，我媽一生氣就跑我外婆家，我外公外婆就知道了，說做什麼飯，我外公去把我爸拉過來，說不用做飯，直接到家里吃，于是我爸就從此就過上了「自己家是賓館，丈母娘家是飯店」的生活。

後來外公走了后外婆就是一個人住了，我爸我媽覺得外婆一個人住孤單，就干脆讓外婆和他們住一起，一直到我外婆癱瘓之前，都是她操持廚房。

其實不是我媽不肯下廚房，而是外婆根本就不讓，說我媽在廚房笨手笨腳的，還不如外邊歇著去。我媽有一次要強行下廚房，正在做菜呢，外婆發現后真的生氣了，跑到廚房一把奪過我媽手里的鏟子，說你想要奪權麼，我媽也就不敢了。這也導致了我媽後來做出來的那個菜，都是只能裹腹的，當然我爸後來就不介意了，說是我媽能把飯菜弄熟就已經很不錯了，反正老婆做的都是好吃的，嗯，我每次聽他說這句，就會腹誹，哈哈。

————————

後來，我老家拆遷了，再後來又搬過幾次家，每次我爸我媽都會把外婆的房間先安排好。最后一次的房子，我爸請人裝修的，在外婆的房間里居然還設了個類似醫院叫護士的那種裝置，一個開關，一按，我爸媽房間就會有鈴聲。現在無線的也能達到這個效果，還很簡單，但是那時候沒有無線的，都是鋪了線路做的。

不過這個設置真的不好用，外婆去世后，我回家就住這房間，半夜按錯過好幾次。

我感覺在我外婆癱瘓那會，我爸就像個喜歡改造房子的小鳥，有啥都會先弄到家里來看看外婆能不能用上。他還曾經弄了地毯把木地板鋪起來，說這樣外婆半夜起來上廁所，腳不會覺得冷，又怕固定不牢固反而會滑到，還自己搞了膠帶加固，然后在那個房間靠窗不好扶的地方，做了一圈扶手，嗯，全是他一點一點手動操作的。

————————

嗯，我外婆習慣罵人，她哪怕是關心你的話說出來都像是在罵你，哪怕那麼寵我媽，但每天照罵，包括我有時候也會挨罵，甚至有時候她還會罵我外公。但是幾乎不罵我爸爸。她沒什麼文化，但是有一種很樸素的為人處世的規則，說是女婿是嬌客，女兒罵幾句沒關系，女婿不能罵。

後來她說話說不清了，我和她開玩笑說，看吧，現在不怕你罵我了，反正聽不清，她就一邊笑一邊說著什麼，不用猜，肯定是罵我的話。

當時我媽生我的時候，外公其實很希望能生個男孩，倒不是重男輕女，而是因為家里缺少勞動力，搬重的東西我媽也搬不動，外公覺得我媽生個兒子，以后搬東西就有兒子搬了。我媽也是這樣的想法，但是我爸說喜歡女兒。最后生了我。我外公聽到是個女兒，說了句，女兒也好。但即便如此，我也是我爸我媽外公外婆四個人寵一個這樣養大的，爺爺去世比較早，奶奶需要照顧的孩子多，我外公外婆又只有我媽一個，我媽又只有我一個娃，自然是寵的無法無天。據說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玩具撒潑打滾要買，我爸很生氣，帶我回家后關起門來狠狠地打（這事是我爸說的，因為我完全沒印象了哈哈），我外公外婆心疼壞了，在外面拍門，拍了半天都不開，等把我教訓完了才開的門。

我外婆基本上是不舍得打我，但是會罵我，那次打后，她和外公就叮囑我爸打可以打，但不能打頭，可以打屁股，肉多的地方打不壞。我倒是記得外婆打過我一次，我不知道有干了啥，外婆氣急了，真的打，但是她動作很巧，一把把我拖過來迎面往下趴在她膝蓋，直接打屁股。但她所謂的打，也就兩三下，一邊打一邊問還敢不敢，嚇唬居多

嗯，我想我外婆了，其實被她罵罵也沒啥，打也不疼。

————————

外婆以前有過一個親生的孩子，但是剛出生沒多久，被不小心悶死了。所以後來對我媽是能怎麼寶貝就怎麼寶貝。嚴格說來，我媽是她初為人母的見證。她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她原本是農村人，後來來了小縣城，生的第一個娃又是很快就死了，幾乎等于從來就沒養過孩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獨立的早，家里有弟弟，她的父母一直生活在農村，自然更照顧她弟弟，她又沒什麼文化，所以養娃這件事，只能靠她自己琢磨。

比如我媽小時候尿床，她不知道怎麼才能教我媽不要尿床，還以為我媽故意尿床，孩子太小又不舍得打，就把尿布放在我媽枕頭邊讓她聞，嗯，其實就是養牲口的做法，對這方面她才有經驗。所以後來我媽養我的時候，就特別注意科學育兒。但是我媽從來不記恨我外婆，說外婆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雖然喜歡罵人，但是心底是好的，出發點是好的。畢竟一直生活在一起，很多地方都是能感覺到。

——————

2023.8.25

今天，老媽在微信上發消息給我，提醒我說在老家做7月半羹飯。于是我根據她的心愿，在自己家讀地藏經和心經（我只會讀這兩個 ）回向給外公外婆。因為外婆信佛。外婆是那種很樸素的信仰，其實并沒有太過深入，她甚至不會念經，只會念一句佛號。

包括做羹飯，也都是老家習慣的做法，外婆在世的時候每年都這麼做，其實老媽原本不會，但是外婆去世了，她也就繼續照著做了，哪怕她做的菜不好吃，不過沒關系，去世的親人都知道她做菜不好吃 。

外公去世的時候，我還小，是老爸老媽根據當地風俗操持的。外婆去世的時候，其實是老爸老媽在我的建議下根據佛教儀軌做的。因為外婆信佛，我媽也信佛了，我其實并不是佛教徒，但覺得既然親人信，那我就搜羅些正規的信息給他們。後來外婆去世，我網絡搜集了佛教對去世的一些處理方式給我媽，我媽請當地一個小寺廟（正規的那種）的大和尚看了，說沒問題，于是就按照這個儀軌自行操作（本來老媽想請大和尚幫忙主持的，但恰巧時間沖突，大和尚就說沒關系，我們可以按照我整理的儀軌來自行操作，因為一點也不復雜，無非就是按照步驟念經，我也是因此學會了如何念經）。

當時個別人還有些非議，覺得我們沒有照本地的通俗做法。但是我爸我媽在那時候已經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了，他們覺得這樣做外婆會很喜歡。

外婆的墓地是那種老式的，我爸我媽結婚那會給外公外婆做的。墓碑上的落款，我爸是以兒子的身份寫的，子xxx，這是我爸最高興的事之一，去掃墓的時候常會念叨起這件事，很高興很得意的口氣，因為他這事做了后，外公外婆對此特別高興。嗯，開個玩笑，我一直覺得這就是他把我媽「騙」到手的手段之一哈哈。

想起外婆下葬后的一年，清明上墳，我們突然發現，墓地邊上，也就是墓地圍墻的外側，居然出現了一株開花的樹。其實在山上樹很多，但是能開花的樹真的是不多，而且，我們家除了外婆外公，其他人都是認不得樹木的，根本就不知道墓地邊上居然有會開花的樹。

那棵樹在那里是意外之喜。樹有點高度，樹枝延伸到了外公外婆墓地上方，上面開了好多花，是那種很碎很小的花，隨著山風飄落到外公外婆的墓地上，整個墓地都被碎花鋪滿了。我沿著山間小路爬上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這一幕，真的好美。

墓地并不在專門的陵園里，是鄉下山上很普通的那種墓地，村里好些人都把墓地做在這個山上。原本山上的小路特別難走，就是泥巴的那種，間歇有著幾塊石頭，外公外婆的墓地所在的位置特別高，我每次爬山都有點害怕，怕自己一腳踩在碎石上滑下去，所以每次都是緊緊拽著我爸的手。我爸我媽的上墳習慣，是每年清明上墳，還有過年要拜墳歲，拜完墳歲才輪到走親戚。一年至少兩次。後來我老爸干脆就捐了點錢，請人用石子和水泥混在一起修了一條小路，從外公外婆的墓地一直接到山下的泥巴路上，這樣我們看望外公外婆也能方便點，那條小路附近也有不少墓地，也順便方便他們的后人，我媽說算是為外公外婆做功德，他們和這些墓地都是鄰居嘛。

我外婆墓地再往上還有一家，在我家修了小路后，他家也在我家的基礎上，又延出去修一段路，接到了他家的墓地上。後來村里知道后，干脆村里出面把山下的泥巴路也徹底重修了，他們說，人家個人都愿意給家里老人的墓地修條路，我們村也該好好整一下山下的那條泥巴路了。

老爸老媽現在也老了，從去年開始，就是我老公開車帶著我們上墳了。我爸我媽還擔心我老公找不到地方，我說沒關系，我有高德定位 很準的 最后，果然多虧了高德哈哈。我都想好了，以后生了娃，就該是我們帶著娃來看望外公外婆了。

前些天夢到外公和外婆了，很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