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占有,叫潤物細無聲。
有一種女人,用溫柔、嫵媚、婀娜滲透男人的情感。
這個女人的故事,要追溯到九十年代初的時候,從我父母說起……
我父親是他們單位的大才子,人家都叫他筆桿子。
我母親是他們單位的文藝標兵,人家都叫她金嗓子。
筆桿子的愛好就是買書,金嗓子的愛好就是買音樂磁帶。
可是,他倆的收入卻不足以支撐他們的愛好,就連我也要用只穿一條短褲維持幾個夏季的方式來支持他們的事業。
走在家屬院里,不認識我的人絕對不會知道我是他倆的孩子。
因為我破衣爛衫,黑瘦黑瘦的,既不文學,也不藝術。
有個夏日的傍晚,一個非常漂亮的阿姨來了我們家屬院,向我打聽筆桿子家在哪里。
我讓她跟著我走,領著她到了我家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
我們家屬院都是平房,我家前后三間,還有個小院兒,算是比較大的房子,據說是我舅舅的。
但我只知道我有兩個姨,從來沒見過舅。
阿姨問我,你帶我來你家干什麼?
我說筆桿子是我爸,他家就是我家。
當時我還小,從來沒感覺這句話有什麼毛病。
直到幾年以后我才明白,我爸家是我爸家,我媽家是我媽家,我家是我家。
此時的我家,墻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相框,里面不是鑲嵌著筆桿子發表的小文章,就是金嗓子站在舞台上放聲高歌。
阿姨像是進了博物館,駐足仔細的欣賞著,但看到金嗓子的照片時,她就會跳過去,品讀筆桿子的下一篇文章。
過去,我只承認金嗓子漂亮,因為她是我媽。
但現在看著阿姨的側臉,那優美而富有彈性的皮膚在向我宣告一個事實,她比金嗓子漂亮。
她問我筆桿子什麼時候下班。
我說沒準,有時候早,有時候晚,但晚的時候多,因為他是筆桿子,要加班寫文章。
阿姨讓我陪著他聊天,一直過了飯點兒,也不見倆人回來。
她問我餓不餓,我點了點頭。
然后,她拉起我的手,去了離家不遠的自由市場,請我吃牛肉蒸餃,還給我買了幾身夏天的衣服,把我送回了家。
當天晚上,筆桿子和金嗓子都沒回家。
而我正小學畢業放大暑假,對于他倆的夜不歸宿感到十分滿意,守著電視機,看到沒了人影,全是雪花的時候,才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是我童年的一個縮影,但那時大多享受的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快樂。
直到漂亮阿姨第二次來我家,結束了我的快樂童年。
那是個周末,金嗓子說跟同事學了幾手好菜,要慰勞慰勞學習有所進步的我。
當我家里的炒肉香味把家屬區的小伙伴都吸引來的時候,跟在他們身后的,還有一個香香的身影。
我看見漂亮阿姨,跟金嗓子說,我身上的衣服是這個阿姨送我的。
金嗓子冷下臉,沖著屋里喊了句,老筆桿子,接客!
筆桿子耷拉著腦袋,小聲問漂亮阿姨,你怎麼來了?然后拽住阿姨的袖子就往外走。
金嗓子本來嗓門就大,問筆桿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非要去外面說?
筆桿子給金嗓子介紹,說這是單位新來的小唐,分到我們局辦公室了,前兩天來家里拜訪,趕上咱倆誰也不在家,人家給兒子買了好幾身衣服,兒子也不懂事,全要了,正好你在家,你把錢給小唐,可不好意思讓人家破費。
金嗓子瞪了我一眼,說真沒出息。
我說我的短褲都磨的快漏屁股了,我也不能光著上學去啊?
金嗓子說你就死心眼兒?就按著這一條短褲穿?
我說我就這麼一條短褲。
金嗓子抄起笤帚疙瘩,作勢要打我,卻被我溜掉了。
我拎著書包跑去小剛家做作業,被他媽媽留下來吃飯,說正好我家里吵,讓我幫小剛補課。
小剛對他媽說,小筆桿子不會補課,別看他數理化門門一百分,語文次次不及格,老師說他連說話都費勁,你讓他給我補課,我能聽懂啥?
我說老師說的都是狗屁,他才不懂語文呢,我小學沒畢業就看完四大名著了,他連三國都不敢和我聊,怕我羞辱他,才次次都不讓我及格。
小剛說我吹牛,我說賈寶玉初試云雨情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他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刺激他什麼,反正感覺我說的不是好話,拿起作業本就往我頭上砸。
他比我長得高,也比我長得壯。
我不想吃虧,更不想耽誤時間給他補課,一溜煙就跑回了家。
可剛進家門,就見金嗓子往剛炒好的蒜薹肉絲里大把大把的撒鹽,然后讓我端進屋去。
我小聲嘀咕,這還怎麼吃啊?
筆桿子卻坐在我家那口大木箱子改成的餐桌旁,拿著一沓稿紙,給漂亮阿姨比比劃劃,說這個逗號用的不合適,語氣不連貫……
我問漂亮阿姨,你叫什麼名字。
她說她叫唐宓,靜宓的宓,寶蓋頭下面一個必須的必,還怕我不認識,蘸著水在桌子上寫了起來。
我說阿姨你懂的真多,還這麼漂亮,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你做老婆。
她哈哈大笑,戳了戳我的額頭,說你可要快快長大哦,要不然,阿姨就嫁給別人了。
我還要說話,卻被筆桿子大聲呵斥,讓我閉嘴,別在這兒給他丟人。
金嗓子又端進來一盤小雞燉蘑菇,說丟誰的人了?有什麼老子就有什麼兒子!
我聽他倆陰陽怪氣的說話,煩得不行,抓起饅頭想要吃飯,但一想到金嗓子抓的那一大把鹽,干嚼著饅頭坐到一旁看電視去了。
仨大人在桌邊坐在,誰也不動筷子,氣氛詭異的很。
筆桿子先開了腔,說唐宓的父親是他的老領導,雖然退休了,但影響還在,這次能分到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全靠了老領導說情。
金嗓子卻說,住我們家的平房委屈你了?
唐宓圓場,說嫂子你不想住樓房啊?
金嗓子說住樓房不方便,早晨沒法練嗓子,誰家睡懶覺都不待見。
筆桿子挺尷尬,說小唐你吃菜,吃菜,不知道你來,實在有點怠慢。
唐宓尷尬的夾了口菜,含在嘴里,努力的嚼了嚼,一聲不吭的咽了下去。
我看在眼里,想阻止她,可見她若無其事的樣子,還以為我媽這次買了假鹽。
她突然站起來,說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們一家人了,你們慢慢吃,我得回去抓緊改稿子去。
筆桿子起身要送人,卻被金嗓子一把摁在了椅子上。
金嗓子瞪著眼補了一句,老實坐著,吃飯!
筆桿子大怒,說你這壇子醋怎麼這麼酸?你們平時排練節目,小張摟著你的腰跳舞,我都不跟你計較,你怎麼就容不下我帶個徒弟?
金嗓子扯開了嗓子,說我一個月三百多的工資加獎金,你當個科長才爭一百多塊,還整天不著家,你帶徒弟干嘛?搞婚外戀啊?
筆桿子趕緊關上了我家的門,說你小聲點,別瞎嚷嚷,我是干部,你這樣會毀了我的聲譽的。
金嗓子說,你但凡顧忌聲譽,你就不該在單位孤男寡女偷偷摸摸。
筆桿子不依了,說我和小唐是一個辦公室的,我們光明正大的上下級,怎麼就偷偷摸摸了。
金嗓子說你敢狡辯?我上次都看見你和她摟摟抱抱了,你還拿我剛給你洗好的手絹給她擦眼淚。
筆桿子騰的就蹦了起來,剛想說話,就被金嗓子一聲大吼嚇了回去。
你敢說沒有?!
筆桿子說,小唐是我老領導的小女兒,今年剛中專畢業,人家才十八,就比小鯤大六歲,我能對人家動什麼歪心思?
行了吧!別編了,越抹越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