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個領導。

他的母親老年癡呆，半癱瘓。被他和他兄長送在比較高級的養老院照顧。

有時候看望母親回來，和我們嘮嗑，也會笑著說，他老母又說保姆偷錢，而實際那些錢是他給母親買的玩具錢，他母親每天揣著小錢包，一遍遍數這些玩具錢才能感到穩妥。

還有玩具眼鏡，玩具的其他什麼東西。一個老人活成了一個在自己世界的小孩子。

這老兄弟倆混的都挺好，社會地位也有了，我也問過怎麼不給老媽在家里養呢。領導苦笑，他哥歲數大覺得自己照顧不動，他老婆不讓，總和老年癡呆的老母吵架，所以即使有錢，有地位，他們一樣解決不了父母的養老，或者，也不想那麼辛苦的照顧，送養老院定期去看看是最好的。

有一陣領導沒來，底下都知道是他母親去世了。

按理說，老人糊涂十多年，後來還半癱，走了也算解脫了。

可領導回來時，人明顯蒼老一圈，而且情緒不佳，每次進辦公室看他，都是苦著臉，眼圈總紅。

這樣持續一個多月，有一天在樹下，他站著失神，我默默走過去也站著，我是想問他項目的事，但看他那麼愣，也不好開口，就這麼陪著。

站了好一陣子。他突然長嘆一口氣和我說：小X你記著，父母在，你永遠覺得自己是個孩子，父母一不在，你會發現死亡離你很近，父母在，你和死亡永遠隔著一層。

我當時能想到的安慰他的話就是那句：有孩子還能安慰安慰指望指望，回家吧，回家和自己老婆孩子待在一起，心里能好受一些。

領導眼圈更紅了：拉倒吧！就我兒那熊樣，我老了，他都沒錢給我送養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