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年輕時,是我們胡同里最漂亮的姑娘。
追她的人不計其數,可她獨獨選了我這個窮小子。
為了讓她和孩子過上好日子,我賣掉了祖屋的地,努力工作賺錢。
打拼幾十年,開了幾家店。
可我累得病倒時,朦朧中卻聽到老婆和兒子的聲音:
「拔管吧,新店就讓我梁叔打理。」兒子的聲音冰冷。
「什麼梁叔,那可是你親爸!等了這麼久,這老東西終于要死了!」
1
上一刻,我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常年的操勞讓五十多歲的我全身都是病,這一次新店開業,我忙了幾天,終于倒了下去。
朦朧中聽到老婆和醫生的對話。
「拔管吧。」老婆秀麗的聲音冰冷。
「患者的情況不至于,如果用上靶向藥還是可以延長生命……」
「拔管吧。」兒子不由分說打斷醫生。
醫生無奈走了出去。
「媽,新店讓我梁叔打理吧。
「什麼梁叔,還不改口叫爸嗎?等了這麼久,老東西終于要讓位了!」老婆看向我的目光,帶著怨毒。
梁叔?爸爸?老東西讓位?
我的腦中充斥著各種信息,很多往事涌上來,似乎一切都說通了。
原來,我一直頂著綠帽子在替別人養老婆兒子。我辛苦一生賺下的十幾家店,不過是為人作嫁。
女兒沖進來,這可是我心尖兒上的寶貝,從小寵愛到大的,她總會護著我的。
可是萬沒想到,她尖尖的手指伸向氧氣罩。
「你們還沒搞定?我來!」
窒息感撲來,胸膛像要炸開一般的疼痛,我的意識漸漸模糊,可我不甘心啊!
就是在這一刻,我重生了。
2
「發什麼呆?快簽字!」秀麗不耐煩地催促道。
我握著筆的手劇烈顫抖著,寫不下那三個熟悉的字。
我重生了,知道了前世今生,還要走一遍過去的路?
「快點,我還有事兒!」這次催我的是買主錢大頭。
他要買我的房子。
我家的房子不大,可是有個五百平的院子,只是院子中間是個臭水溝。
這還要從我爺爺那輩說起,他是當地的糕點大王,開了幾家廠。戰爭爆發后廠子被小日子搶走,一大片宅子也被分割了。
就剩下后花園,沒人打理,荷花池變成了巨大的臭水溝,我家人住著三間房。
父親去世后房子傳到我的手里,三間房帶個臭水溝,在別人的眼中就是個笑話。
可就在我準備結婚,面對未來丈母娘的三千高額彩禮一籌莫展時,錢大頭突然上門要買我的房子。
當年我可是把他當恩人的,大筆一揮就把房子賣了。
誰知道沒出幾個月,這片房子就動遷了,他轉手賺了幾倍,這次我可不會讓他得逞。
3
「我不賣了。」我扔下筆。
「你不賣了?彩禮怎麼辦?」秀麗媽一聽就急了。
這個賣家就是她給聯系的,本來不同意秀麗嫁我這個窮小子,後來聽說能弄到三千彩禮才答應下來的。
82 年的三千元,可是一筆巨款。
「我不娶了。」我冷笑著說。
「什麼?我閨女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敢不娶她?」秀麗媽目眥欲裂,一把拽住我衣領,大餅子臉都快頂到我胸口了。
「孩子是誰的,你們心里明白。」我一句話,秀麗的臉色瞬間換了好幾個顏色。
秀麗媽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秀麗,手不知不覺松開了。
「你小子還挺會講價,這樣吧,再給你多留一間屋!」錢大頭沉不住氣了。
開始講好的,只把最小的房間留給我,剩下的兩間房加院子都是他的。
現在又開恩多給我留下一間。
「謝謝,不需要,全是我的,不賣了。 」我大步走了出去。
「我再給你加一千!」錢大頭急了。我還是頭也不回。
天很藍,冷風習習,我深吸一口氣,這沒污染的空氣,幾十年沒聞到了,真香!
「你小子別自以為是,這房子我不收,能讓你砸手里。」錢大頭走過我身邊時,扔下一句話。他一定是猜測我得到什麼內部消息了。
我心底暗笑,你當我是嚇大的嗎?
要知道我家雖然是臨街平房的第二排,可眼前的小馬路,是以后這座城市的中心干道,只要開發時機到,就是黃金地段。寸土寸金。
我等得起!
3
我怕他們糾纏,出門就跨上二八破自行車,一路唏哩嘩啦奔著家的方向狂蹬。
我想媽媽和妹妹,想了幾十年!
當年我自私,結婚后跟秀麗搬去她家做了上門女婿,秀麗從中作梗,不讓我們來往。害得媽媽和妹妹沒人照顧,妹妹早夭,媽媽不久也離世了,這一世我要好好補償。
我媽沒在屋,我從后門沖出去,跑向臭水坑。
不用說,她一定在撈垃圾。嚴禁倒垃圾的牌子立了,一再勸說,可是附近的居民還是把這里當成垃圾場,清都清不過來。我媽是個愛干凈的人,每天不停地勞作,腰都彎了。
她明知道房子要賣了,還是會繼續清理垃圾到搬走那一天,這就是人品。
「媽!」我撲過去,抱住她瘦弱的身體,瞬間淚水橫流。
「咋了?房子沒賣成?」我媽擔心地問。
「不賣了。」我抹了一把淚,拉著她的手往家走。
「那彩禮怎麼辦?」
「不娶了?」
「咱可不能喪良心!秀麗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男人要有擔當!」我媽勃然大怒。
都是街坊,知道誰家什麼樣,她一向不喜歡秀麗,可是知道我做錯了事,還是要讓我勇敢承擔后果。
「媽,孩子不是我的,是她們陷害我。 」我把經過講了一遍。
那天秀麗媽喊我去幫忙拉煤,我干完活兒就要離開,平日正眼都不看我的秀麗突然邀請我留下吃飯,還給我倒杯酒。
秀麗可是胡同里最漂亮的姑娘,我長到二十二歲還沒這待遇,手忙腳亂中把酒灌下去,醒來發現一絲不掛躺在被窩里,身邊正是秀麗。
當時嚇得我抓起衣服就跑。
一個月后秀麗上門,說懷孕了,讓我娶她。
當年的我單純什麼也不懂,真以為自己犯了錯,滿心愧疚,再加上我媽一直教育我,是我對不起秀麗,要對她好,我自是百依百順。
再說能娶到這麼漂亮的媳婦,也滿足了虛榮心,就答應她家的所有條件,不惜賣掉祖屋的地。
秀麗生了一個兒子,為了養她們一家,我撿起祖傳做涼糕的手藝。當時沒有能力開店,政策也不允許,我就推著自行車走街串巷叫賣,不管刮風下雨,都是天不亮起床,天黑了才回來。
改革開放后,我開了第一家店,隨后辛苦打拼,總算生活一天比一天好。
秀麗一直對我不冷不熱,不肯跟我睡一個房間。只有一年也是我喝醉了,才有了我們的女兒。我是個傳統的人,雖然委屈,想著兒女好就行了,這一輩子也將就過來。
想不到我養的是一家白眼狼。
聽說孩子不是我的,我媽放下心來。
「我早想說了,那家人品不行,別來往了。」她到底不肯多說一句重話。
「哥!」妹妹放學了,走路有些瘸,不仔細看不出來。
當年我們都不懂,此時她已經受強制性脊椎炎的困擾,沒有及時醫治,在痛苦中離開人世。
「明天請假,哥帶你看病去。」
我摟了一下妹妹,摸了摸她的頭。
「你妹咋了?」媽媽一驚。
「有點小病,你看她走路有點瘸。」我笑著應付過去,「小事,兩貼膏藥的事。 」
4
一夜無眠,上一世的事像過電影,不停地在腦中閃現。
我一會兒哭,一會笑,天蒙蒙亮時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你們老曾家不要個臉了!睡了我閨女就不管了!」秀麗媽的聲音把我炸醒,我一翻身坐起來,披件棉襖就跑了出去。
秀麗媽在我家門口破口大罵,我媽繃著臉站在門口,屹然不動。
我媽不會罵人,她只會反復說一句,「我兒子說孩子不是他的,我相信我兒子。」
看熱鬧的人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看著老曾家小子挺老實的,還干這事?」
「人不可貌相!」
「把人家閨女都禍害了,不娶是喪良心!」
聽到有人助威,秀麗媽氣勢更足了,撲上來就想薅我媽頭髮,我上前一步,把我媽護到身后。
「你先別喊,人不少啊,別只顧著聽熱鬧,要不要來點細節?」
我笑嘻嘻地說。
眾人一聽,馬上來勁兒了,大喊起來。
「展開說說!」
我扯著秀麗媽向外一推,她沒站穩,一屁股坐到地上,剛要咧嘴開罵,我豎起食指在嘴唇上,讓她閉嘴。
她被我弄得一愣一愣的,大概從前一直當我是傻子,突然見我有了主見,有點不適應。
「秀麗過來,別藏著掖著了,你媽都說出來了,你怕什麼?」
我向人群一招手,秀麗本來是躲著的,大家都是明白人,直接給她讓出一條路。
秀麗只能慢吞吞走出來,看向我的目光都在噴火,恨不能把我烤熟了。
「你來說說,我是怎麼當上便宜爹的?」我轉向秀麗媽。
「上個月,我讓你幫我家拉煤,我沒在家,你就把我家秀麗欺負了!」
秀麗媽說得理直氣壯。
「上個月。」我點點頭,向人群中叫道,「孟主任,我的孟嬸兒,這可要您出馬了。 」
孟主任是委員會主任,正看熱鬧,想伺機出來主持公道,不想我先點她名了。
她大步走出人群。
「孟主任!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秀麗媽扯著孟主任的袖子就往上面抹鼻涕。
孟主任一邊抽手,一邊說,「小曾,你的問題很嚴重。如果真如她們所說,你這是犯罪!你還敢不承擔職責?」
我不由得又是嘻嘻一笑,人群當時就炸了,罵聲又起。
「什麼玩意兒?」
「把他送進去判幾年!」
「好,咱把話可說準了,這麼多人作證呢,別反悔!」我扯過秀麗媽,一字一句問,「是上個月的事吧?」
「對,煤票上有時間,正好過了一個月零一個禮拜。」
秀麗媽一口咬定。
「孟嬸兒,您抓計劃生育不是一年兩年了,您看秀麗的肚子,幾個月了?」
轟!
人群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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