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來我公司鬧事。

說我吃住都是她兒子的，卻自作主張做流產手術。

可在我懷孕三個月想去做孕檢時，是她說費錢。

孩子打掉了，這不就是省錢了嗎？

1

「都是騙錢的，我當初就沒做產檢，孩子不是照樣平平安安。」

懷孕三月有余，我提出去醫院做個產檢，被婆婆一口否決。

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試圖說服她：「媽，現在跟你們當初不是一個年代了，醫院也不會胡亂收費，都有收費依據的，而且做產檢，對我和孩子來說都是一個保障，用不了多少錢的。」

婆婆堅決道：「我說是就是，孩子能有什麼問題啊？你跟浩浩都是健康的，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沒什麼問題，沒必要花那個冤枉錢，再說了。」她語氣一頓，頗有些嫌棄的看了我一眼：「現在家里全靠浩浩掙錢，你又沒上班了，哪來的那麼多錢給你做產檢。

手指稍頓，我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出聲，原來是這樣。

我跟楊浩是大學同學，他追了我兩年，我一直沒同意。

原以為畢業后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他跟著我的腳步進了我所在的公司，最后我被他的真誠打動，我說那試試吧。

戀愛期間，他對我一直很好，照顧的我無微不至，在一起三年后，我們選擇了結婚。

可是這場婚姻，沒有得到我父母的祝福。

楊浩的家境不太富裕，他父親走得早，母親身體一直不好，他還有個妹妹在上大學，家里的重擔幾乎全在他的肩上。

我媽說，這樣的家庭，你嫁過去不止生活水平降低，日子也不會好過。

可那時的我，堅定的選擇了愛情。

「面包我會自己掙，我跟他過日子，又不是跟他的家庭過日子！」

為此，我跟父母大吵一架。

我爸讓我滾，我提著行李箱滾的很干凈。

結婚那天，我媽還是心軟來了。

她握著我的手，滿眼都是淚，她一句話沒說，我卻看懂了她眼里的不舍和難過。

我抱住她：「媽，路是我自己選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楊浩在一邊堅定的保證：「媽你放心，我絕對會照顧好想想的。」

半年后我就懷了孕，我和楊浩都很欣喜，他讓我待在家里安心養胎就行，工作的事不用我操心，他又晉升了，可以一己承擔家庭的所有開支。

目前為止，我最后悔的就是聽了楊浩的話辭掉工作，在家安心養胎，現在被婆婆戳著脊梁骨說家里全靠他兒子一個人掙錢也是活該。

大門響起聲音，楊浩回來了，婆婆迎了上去：「浩浩，餓了沒？媽馬上給你做飯！」

楊浩脫下外套丟給他媽，然后走過來把手里的草莓遞給我：「給，你要的草莓。」

婆婆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后輕聲問道：「現在草莓多少錢一斤呀？」

楊浩頭也沒抬：「40。」

婆婆沒說話，轉身去廚房了，切菜洗鍋的動靜格外大。

想了一會兒，我還是輕輕靠向楊浩，低聲道：「楊浩，孩子三個月了，我想去做產檢。」

2

楊浩揉著眉頭，工作了一天神色極倦。

「嗯，那就去。」

心下一喜，我剛想問他有沒有空，陪我一起去，婆婆拿著鍋鏟從廚房走出來。

「兒子呀，媽跟你說，產檢真的是花冤枉錢，好好的又沒病，有什麼好檢查的，媽當初有你的時候，什麼都沒做，不是照樣把你生下來了。」

我其實挺納悶的，我聲音那麼小，她在廚房動靜那麼大，究竟是怎麼聽到我跟楊浩說話的。

「去了醫院，哪里不要花錢，掛號，問診，看病，做檢查，哪哪兒都要收費，最后一看結果，啥事沒有，這不是花冤枉錢是什麼？浩浩，你掙錢不容易，要媽說呀，這產檢，真的沒必要。 」婆婆再接再厲，最后終于說服了楊浩。

楊浩低眉看著我：「我覺得...我媽說的挺對的，不然算了？」

「到底是沒必要，還是心疼錢啊？」我問婆婆。

婆婆：「哎喲，我的好兒媳呀，你又不掙錢，你當然不知道掙錢多辛苦了。」

我沒再說話，轉身進了房間。

晚飯時間，楊浩端進來一碗餃子。

「想想，你別生氣了，我媽那人就是這樣，把錢看的比什麼都重。這個周六我放假，到時候我帶你去做檢查。」

我有點想哭，從談戀愛開始，他一直就這樣遷就我，對我好，照顧我，把我看得比什麼都重。

這也是我當初堅定和他結婚的原因。

我接過他的餃子，大口吃起來。

晚上被尿憋醒，我沒開燈，因為楊浩第二天還要上班，我不想打擾他。

摸索著起身去廁所，手指在觸到房門把手那瞬間，聽到客廳傳來的說話聲。

「怎麼樣？」是婆婆。

「嗯，我說周六陪她去。」楊浩。

婆婆：「不是媽勢利，她嫁過來的時候，一分陪嫁都沒有，你看隔壁嬸她家，女方家陪了一輛車加二十萬呢！她現在懷了孕，在家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還要我天天伺候她，這些我都不說了，孩子是她的吧？做個產檢還要我們出錢，你就聽媽的，到了醫院要繳費的時候就說沒錢，讓她自己出！她家條件那麼好，肯定給了她好多私房錢，都背著你呢！」

楊浩：「她應該不是這種人。」

婆婆：「是不是這種人你明天試試不就知道了？俗話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當初娶她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這女孩的面相不好，你偏不信我的，你看你們結婚以后，你事業一直不順，我身體也變差了，天天都要吃藥，你就聽媽一句勸，明天你試試她，她肯定有私房錢，她家里那條件你也看見了，他們就這一個女兒，怎麼會舍得她受委屈，你們是夫妻一體，你都能把你的錢給她用，她怎麼就不能給你用了？」

寂靜的夜里，我聽見楊浩平靜的聲音：「好。」

像吞了一大片薄荷，心頓時涼了半截。

我父母條件是不錯，可當初因為不同意我的婚事，他們一分錢都沒有給過我。

而我的存款……

3

當初楊浩買這套房時，錢不夠，我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積蓄給他，四十萬。

他抱著我說，一定會對我好，以后家里開銷全由他來解決，我什麼都不用管。

我咬緊下唇，努力止住自己想要沖出去的念頭。

理智瘋狂叫囂著，再等等，說不定楊浩只是騙她媽的呢？說不定他只是為了應付他媽才這麼說的，他一直對你那麼好，不會錯的。

我還在說服自己。

周六醫院的人很多，楊浩讓我坐在等候區，自己去排長隊掛號。

掛的普通門診，15 塊錢。

醫生例行詢問了一些情況，給我開了繳費單子。

第一次產檢，要做很多檢查，一趟下來大概要花兩三千。

楊浩去繳費的時候，我緊張的手心都在冒汗，萬幸，他沒有回頭說他沒錢。

交完費回來，抽血室外，我坐在凳子上等待著，楊浩突然道：「老婆，你手上還有錢沒？我最近信用卡透支了，產檢的錢都是問朋友借的，你要是有的話，能不能支援我一點？」

這句話，像冷水澆頭一樣，涼透了我的心。

「楊浩，你還記得你當初買房時對我說的話嗎？」我問。

買房時，我拿出了我全部的積蓄給他，他當時說：「老婆，我以后肯定不會讓你一直過苦日子，你放心，家里的全部開銷以后都由我來出，你養兒子，我養你。」

他沉默了一會兒，笑著：「我當然記得，老婆，真沒錢了，你也知道我媽身體一直不好，我妹又在上大學，都是要用錢的時候，我們既然是夫妻，就是一體的，你有錢就幫幫我嘛。 」

「沒錢。」我冷硬的說出這兩個字。

楊浩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他聲音提高了一些：「許想，結婚一年了，你要什麼我沒給你買？你懷孕以后，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什麼時候要你出過一分錢？我現在信用卡透支了，讓你幫幫我你都不肯，你昨天要吃草莓，好，我給你買，你一定要做產檢，好，我帶你做，你懷孕以后我工作忙，我甚至把我媽叫來照顧你，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抓緊了椅子的邊緣，做了幾個深呼吸。

每次跟人吵架，情緒起來以后就會止不住的流眼淚，太丟臉了，強迫自己冷靜后，我恢復了平靜。

「楊浩，工作是你讓我辭的，全職太太是你讓我做的，我當初一而再再二三的拒絕，你說讓我相信你，我只需要安心養胎就行，至于你媽，那是你沒經過我的同意直接讓她來的，她來了以后到底是照顧你還是照顧我，你自己心里真的沒數？」 我站起身：「如果你真的覺得產檢沒必要，和你媽一樣覺得這是冤枉錢，那就不用做了。」

楊浩站在原地沒動，只是面色冷若冰霜。

我拿起一旁的包準備離開，他卻突然拽住我的手，擰著眉：「我錢都交了！你現在要走？！」

他力氣比我大很多，我掙脫不開，楊浩很輕易就把我推進抽血室。

手腕霎時紅了一片。

當初追我的時候，就連手指不小心被割個小口，他都要心疼幾天，現在已經可以用力拽我的手，根本不管我會不會疼了。

抽血護士的技術很好，一點也不疼，可我的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是我弄疼你了？」護士問。

我搖著頭。

4

是我，是我當初沒聽我爸媽的話，一意孤行嫁給自己認定的愛情。

是我自己選擇的因，現在哭的不能自己也是我應得的果。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好像沒那麼愛我了。

回家的路上，誰也沒跟誰說話。

一回家，楊浩就摔了門，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這是怎麼了？」婆婆問我。

我沒回答，她又道：「今天產檢順利嗎？花了多少錢呀？兩個人吵架啦？要不我去說說他？」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婆婆假意虛善的臉突然問道：「媽，楊浩昨天買的草莓呢？我想吃兩個。」

婆婆面色一下僵住，支支吾吾道：「剛才鄰居來了，家里沒什麼水果招待，我就給他們洗了吃了。」

我勾起唇低笑：「媽，下次您想吃就直說，不用找借口的。」

婆婆還沒說話，楊浩從房間里沖出來：「我媽吃幾個草莓怎麼了？草莓我買的，她想吃幾個就吃幾個，你在那里陰陽怪氣誰呢？」

婆婆抹著淚：「浩浩，你別怪你媳婦，是我嘴饞，那麼貴的草莓我從來沒吃過，沒忍住就吃完了，是我的錯。 」

我閉上眼。

懷孕 2 個多月時，我媽給我送了幾盒頂好的燕窩。

我本來預計一天吃一碗，有一個月的量。

可不到一個星期，燕窩見了底。

後來我才知道，婆婆經常半夜起來偷吃，我跟她說過，她想吃可以正大光明的跟我說，不用偷摸的，可她死不承認，還哭天喊地的說我冤枉她。

自從她來了之后，我放在冰箱里的水果零食都會經常不翼而飛，想著她是楊浩的媽，我始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經常補給著冰箱。

婆婆嘛，半個媽，應該的。

「媽，你別這麼說，我掙錢不就是給你花的？你以后想吃什麼你就直接給我說，我給你買，這是我的房子，你不用看別人眼色行事！」楊浩惡狠狠的說。

看來他真的被氣瘋了，連這房子一大半是我借他錢買的都忘了。

我不想再看他們兩個人的嘴臉，轉頭出了門。

5

到了閨蜜家，她剛下班，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一身休閑西裝加高跟鞋，知性又干練。

這曾經，也是我最喜歡的裝扮。

「你怎麼這麼憔悴啊寶兒？」她一臉的驚訝和心疼，把我扶進了屋里。

我跟她說了楊浩家里的糟心事。

她氣的拳頭梆硬，怒罵了楊浩一家，連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罵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麼辦？」閨蜜問。

「我想離婚。」我輕聲道。

以前有句老話，說男人婚后都是會變得，我從來不信，現在我信了。

連做個產檢都要看人臉色，以后的日子肯定更難過。

「那他呢？」閨蜜摸了摸我的肚子。

深夜，我輕輕撫摸著小腹，淚水打濕了枕頭。

寶寶，爸爸還沒有足夠愛你，媽媽沒辦法讓你出生在一個不夠愛你的家庭。

第二天，閨蜜請了假，陪我去醫院把孩子打了。

在閨蜜家修養了一個星期，我看見了楊浩的朋友圈，他打算賣房，我連夜趕了回去。

娘倆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的嗑著瓜子。

「呀，想想回來了！」婆婆迎上來，招呼著我坐。

楊浩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放下包。

「吃飯了沒？想吃什麼媽給你做！寶寶最近有沒有胎動呀？這出去一個星期也不知道打了電話回來，哎喲，受苦了喲。」婆婆在一邊獻殷勤。

我沒理她，門口開門見山的問楊浩：「你要賣房？」

「是。」他頭也沒抬。

「你賣房經過我同意了嗎？」我繼續道。

楊浩側頭看我一眼：「我賣我的房子，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明明還是熟悉的臉，短短幾天卻這麼陌生。

我微微往后靠了靠，冷笑出聲：「行，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我摸了摸肚子：「我把孩子打了。」

一瞬間，楊浩的臉色瞬息萬變，婆婆更是尖叫出聲：「什麼？你把我寶貝孫子打了？？？」

嗓音尖銳又刺耳，難聽至極。

「你這個天殺的，作孽啊真是作孽，你打我們老楊家的種，你憑什麼打我們老楊家的種 ？離婚！楊浩，跟她離婚！報警！打 110！」婆婆在一邊發瘋，

楊浩冷著臉，一字一句問我為什麼。

6

我雙手抱臂，有些好笑：「我打我自己的孩子，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楊浩捏緊了拳頭，我看他那架勢馬上就要沖過來給我一巴掌了。

「楊浩！跟她離婚！這個女人太毒了！那可是她的親生孩子啊！也能下得了手！離婚！這日子一點也過不下去了！」婆婆拉著楊浩的手，不停的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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