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荊蠻也,不與中國之號謚。
來說說被中原歧視的「非主流」國家楚國吧。
一、楚國的「第一次」
在南方的江漢地帶,有一支土生土長名為「楚」的部族,他們在深山老林里刀耕火種,與中原地區往來甚少,這天,族長鬻熊的妻子妣厲正接近臨產,全部族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著。
「族長,夫人難產啊!」
在帳篷外本就等候多時的鬻熊得知這個消息后,越發的心急如焚,因為他待產的妻子妣厲已經在帳篷里待了大半日,至今還是沒有把孩子生下來。
「怎麼辦?」眾人也都為族長和其夫人捏著一把汗,這時,剛從賬外出來的巫師對鬻熊建議道:「族長,我有一法,但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個。」
「什麼?不能二者雙全?」
巫師點頭道:「對,但總比現在大人小孩都半死不活的要好……」
「那我妻子怎麼辦?」 鬻熊激動的說道。
「族長,夫人生產前我便向祝融火神占卜過,夫人命中定會遭此劫難,可這孩子,也可以說族長您的后代,必然能長久昌盛。」巫師道。
「好吧。」在權衡利弊以及和妻子商議后,鬻熊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抉擇。
通過巫師的剖腹產手術,鬻熊的孩子熊麗活了下來,然而鬻熊的妻子妣厲卻因為難產而死去,按部族的習慣和傳統,巫師用一種名叫「楚(荊)」的落葉灌木包裹在了妣厲的腹部后將其埋葬。
後來鬻熊在商末時,遇到周文王姬昌訪賢,前者不顧路途遙遠來到周地,被周文王奉為老師,之后又協助周武王消滅了商朝,而被封予了子爵封號。
不過當時的楚明確意義上并不算是一個國家,最多只能算是一個地處偏遠比較大的部族,直到管蔡之亂結束后,周成王又繼續分封了一批文王、武王時期有功之臣的后嗣,鬻熊之孫熊繹也在其列,「封以子男之田,姓羋姓,居丹陽」,而為了紀念爺爺鬻熊和難產的奶奶妣厲,熊繹將自己的國家以「楚」來作為國號兼族名,這便是楚國這個名號的誕生和由來。
成為諸侯的楚國同中原列國一樣,每年必須按時進京述職進貢,可楚地貧弱,離中原又偏遠,使得熊繹每次都是風塵仆仆、翻山越嶺地前來朝貢,而中原諸侯都是衣著齊整,駕駛著昂貴華麗的馬車前來,進貢的則都是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或是精美的青銅器具,而熊繹每次都是駕著兩匹老馬,拉著一輛破車衣衫不整的就來了,進貢的還都是濾酒的苞茅、桃木弓、棘枝做的箭矢等不值錢的東西,一副寒酸相。
這擱現在就好比一群孩子穿著國際大牌的衣服,開著寶馬奧迪奔馳來見長輩,送的還都是奢侈品,唯獨你穿的是幾十塊的地攤貨,開的是五菱或者奇瑞,送的還都是便宜的土特產,你如果是長輩你怎麼想?
不過當時的周成王也算是意氣風發,在平定叛亂后不久,他以周天子的名義邀請各路諸侯在歧陽聚集,這場派對的目的很簡單,一是宣揚周朝的治國理念,二是聚集人心,三就是請大家喝喝酒,吃吃飯,聊聊天,聚一聚。
而身為子爵的楚國也受到了周成王的邀請。
為此熊繹很是興奮了一陣,因為這是楚國有史以來第一次以諸侯身份出席周王室召開的盟會,楚國的大臣百姓也十分高興,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雖然地處偏遠,但周天子還是想著我們的啊!
于是熊繹找到了當時楚國境內最好的一套裝備,興致勃勃的來到歧陽會盟,到達目的地后,熊繹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著巍峨的宮殿、莊嚴肅穆的會場布置,豐盛的菜肴、清冽的美酒,以及諸侯們華麗的衣著,熊繹不禁有些自卑地低下頭來,但心中卻想到:什麼時候我楚國也有這樣盛景,那該是有多好啊!
這時一位大臣從內殿中走了出來,逐一邀請各諸侯入席,可到了最后都沒有點到熊繹的名字,熊繹急了,沒有等這位大臣的點名,便一腳跨進了殿里。
「喂喂喂!你干嘛呢,回來!」
另一個在殿門口的大臣在背后喊住了熊繹,熊繹瞬間挺直腰板正色道:「我乃楚國國君,楚子熊繹,奉天子詔命,讓我來參加……」沒等熊繹說完,殿內外眾人便哄笑起來。
「哈哈,我等知道你是楚子,可今日之會,只有伯爵侯爵以上的才能入殿赴宴,你小小的子爵,根本就沒這資格參與!」
「就是,懂不懂規矩,趕緊出去,免得臟了這大殿。」
「畢竟是蠻夷之族,不懂我們中原禮儀,穿著打扮又這麼磕磣,簡直……不堪入目哇!」
待眾人嘲諷完后,那位殿門口的大臣很鄙夷的說道:「奉天子命,煩楚子同東夷國君、狄君潞子等一同擺放座位牌、準備下祭祀神靈用的香草,之后在晚上看守下庭前的篝火。 」
熊繹聽了一臉懵逼:哈?感情周天子叫我千里迢迢來會盟,就是來讓我打雜的?
見熊繹愣在那里半天不動,大臣又急忙說道:「這是天子之命,也是天子給予你最大的恩惠,不管如何都不得違抗,楚子趕緊去吧。」
要說當時熊繹的心情,大概肺都快氣炸了,但在這種公眾場合,熊繹尚沒有發作的底氣,只得忍氣吞聲的默默服從,就這樣,熊繹和幾個蠻夷國君待在大殿外吹著冷風吃著盒飯,殿內則是一派觥籌交錯,鼓樂喧天的熱鬧場景,見熊繹怒氣沖沖,幾個國君還再不停地勸著:「兄弟啊,不要介意,要不是你祖先是火神祝融氏,這種守火的下賤活也輪不到你干啊。」
但熊繹卻不這麼想:我既是周天子封的爵位,自然應該和其他諸侯一樣一視同仁啊,不讓我入殿參加會盟也就算了,現在卻把我和這群蠻夷擱在一起,這就是把我楚國當成蠻夷了!」
就這樣,楚國的「第一次」就這樣尷尬的收場,可當熊繹垂頭喪氣的回到楚國時,卻發現自己的文武大臣和百姓早就排成了十里長隊,還準備了豐盛的宴席來歡迎他的歸來。
「這是何故?」面對如此盛況,熊繹百思不得其解。
「君上此次奉天子詔命代表楚國會盟,不僅是君上的第一次會盟,也是我楚國立國以來的第一次會盟,臣等想君上定然在會盟上揚我國威,得周天子召見,因此特為君上接風洗塵,大家熱熱鬧鬧慶賀一番。」
熊繹聽了不禁嘆了口氣道:「哎,揚什麼威,召什麼見吶,不給我楚國丟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眾人聽了國君的嘆息不禁面面相覷,這不出門時候還好好的嗎?怎麼回來那麼頹了?于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問起了會盟的情況,熊繹起先不肯說,但禁不住眾人的招架,最后憋了半晌,終于說出了真相。
「這瞧不起誰呢,難道天下就我們楚國一個子爵嗎?」
「就是,簡直欺人太甚,這周天子封的爵位,咱們不要也罷!」
「侮辱君上就是侮辱我們整個楚國,咱們和他們拼了!」
眾人越聽越氣憤,甚至還有摩拳擦掌要和周王室拼命的,但熊繹卻冷靜地說道:「各位且聽我一言,我楚國受中原諸侯和王室欺凌,無非是他們嫌我楚國國小位卑,財富貧乏,兵微將寡,可眼下若是和中原翻臉,便是自取滅亡,我楚國若要生存強大,不受欺辱,只有發憤圖強,方可立于列國之間。」
這一席話說的眾人連連稱是,于是熊繹親自帶頭,在當時尚處于荒山野嶺的江漢一帶開始了奮斗歷程,史載他們是「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篳是荊、竹、樹枝之類;路,同「輅」,就是大車。藍縷,即「襤褸」 ,破爛的衣服。啟,就是開,意思是說就地取材制成車子,穿著破衣服,去開發荒山野林。
經過五十多年的艱苦奮斗,楚國的疆土不斷擴大,財富日益充盈,軍事力量也不斷增強,逐漸成為江漢一帶的霸主,這時的楚國甚至已經對周王室不再朝貢,甚至還有些出格的舉動,而面對這麼一個快要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諸侯國,周王室自然不能容忍。
當時一位大臣就和周昭王說:「如今楚國不但自己不來朝貢,還不讓南方其他國家朝貢,這種目無天子的行為如果不加以懲治,往后天下人眼中還有周王室嗎?」周昭王一聽,覺得有理,便親率大軍來攻打楚國,可當周朝大軍進入楚國國界后,不但地理不熟,在深山老林里經常迷路,還遭到了楚國不定時的騷擾和襲擊,而周軍皆是車兵重甲,大軍根本無法在山地中站展開,不光如此,林中的毒蛇猛獸也時常找他們的麻煩,因此周昭王連續三次攻打楚國,甚至把當時的王牌「西六師」 都帶上了,但都以征伐失敗告終。
最后一次,周昭王的軍隊再度渡過漢水,但卻再次遭到楚軍的團團包圍,後來眾人保著周昭王殺出一條血路,終于逃到了漢江邊上。
「船!船!」慌不擇路的周軍忽然發現岸邊有數條新船,紛紛擁上前推船下水渡江。
「讓天子先渡!」周昭王身邊的幾個將軍喊了起來,隨后周昭王率先被眾人抬上了船,結果船一劃到江心,船立馬就開裂散架了。
「天子落水了!快點救駕!」眾人頓時慌亂起來。
可當大家正要去救時,卻發現自己所坐的船也紛紛開裂,一時間江面上盡是因為落水而自顧不暇的周軍,最后周昭王因無人來救,竟不幸溺亡。
天子坐的船品質真有那麼次嗎?其實這一切都是楚軍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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