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診過一個老太太,手指頭痛到,求我給她剁了。
她在 5 年里,被拔了 6 次指甲都沒治對病,終于在我這查清了。
她兒子卻不肯配合:
「醫生,你別搭理她,我媽是有病,不過是腦子有病。」
我門診見到的這位老太太時,記憶尤為深刻。
因為她一開口,就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醫生,救命啊,幫我把這個手指甲拔了吧!」
「實在不行,一刀把手指頭剁了也行!」
聽到這話,我渾身突然繃緊得死死,這人心也太狠了吧。
我抬頭仔細盯著這位病人幾秒鐘沒出聲。
快速打量起眼前的病人。
病人六七十歲年紀,滿頭銀髮,凌亂不堪。
也許是由于長期遭受病痛折磨,疏于打理。
遠遠望去,病人的頭上就像披著一窩干枯的野草。
盯著看了一會兒,發現病人眼神有些散亂,但完全沒有攻擊性危險。
我瞬間放松下來。
這種情況下,對于病人的無理要求,我當然不可能隨意答應。
很快,我趕緊安撫道,
「阿姨,不著急,有事咱們慢慢說。」
老太太眼神有些失落,卻沒有繼續發泄情緒,細細地向我講述病情。
原來,老太太因為手指頭痛,反復拔甲五六次了。
有人診斷她為甲溝炎,就是指甲發炎,需要拔甲;
有人診斷她為頸椎病,懷疑頸部神經線被壓迫了,導致手指頭痛,只是做了核磁共振也沒發現哪里被壓;
最后,居然還有人還給她下了神經官能癥,疑病癥,就是可能本來沒有病,就是自己老覺得自己生病了,焦慮、抑郁,不安等,這些心理狀態也是一種病。
這次之所以找上我,是因為老太太在小區帶小孩子鄰居們閑聊,無意中提起我。鄰居家孫女多年的甲溝炎就是被我治好的,叫她來我這看看。
老太太這幾天手指頭髮作頻繁,她再也無法忍受痛楚,下定決心最后再看一次病。或者說至少可以來我這拔第七次甲!
至于剁手指頭,正常人誰舍得這麼做。不過是老太太痛苦之下的異想天開,自我安慰。
我深入詢問病史,原來病人以前拔甲后,手指的病痛都能臨時緩解,能夠睡幾天安穩覺。
所以病人每次情急之下,都接受了拔甲這種酷刑治療。
能忍受五六次拔甲,這般非人遭遇,這老太太真是神人。
到底是什麼病痛讓病人寧愿接受拔甲的酷刑,也堅持一定要拔甲呢?
要知道,所謂拔甲,就算有麻藥麻醉,也仍然是非常殘暴的。
首先需要用刀尖在甲縫戳個口子。
然后順著口子[插·入]鐵鉗,往兩邊一撐,再夾緊指甲,用力翻卷,拔除甲板。
這個過程十分之殘忍。
所謂十指痛歸心,拔甲就是古代十大酷刑之一。ADVERTISEMENT
病人到底得了什麼病?
我頓時來了興致。
要知道,指甲雖小,內有乾坤。
不謙虛地講,在指甲疾病這一塊,我還真認認真真地鉆研過。
很快,等待病人情緒平復。
我就拿起病人的手指頭準備開始檢查。
沒想到,就在我剛想把老太太的手指拉過來一點點。
意外出現了。
我不小心觸碰到她的右手拇指指甲,老太太一下子炸開。
猛地就把她的手抽回去,左手在右拇指甲上不斷地來回摩擦,嘴里疼得抽吸空氣。
「哎喲喲……哎喲喲……醫生,你輕點。」老太太嘴里發出慘叫聲,眼眶周圍的皺紋深深凹陷入皮肉里。
這麼痛啊?我內心暗叫,這倒是出乎我意料,且不太像裝出來的樣子。
這麼痛的手指,真的有蹊蹺。
「不好意思,沒想到您對疼痛這麼敏感。」我連忙道歉。
過了一會兒,看見老太太疼痛緩解一下了,我繼續問:「老大姐,您現在好點沒?好點的話,讓我幫你細細看看?」
「真心痛啊,醫生。我這個手指疼起來簡直要人命。」病人疼到說話都發抖。
「躺著痛,坐著痛,干活痛,睡覺痛,碰水疼,不小心碰到最痛。」
「我有時候真想一刀把它剁掉了。」
我耐著性子一邊聽,一邊思考。
「剁掉手指」這個詞都用上了?難度診斷是精神病?
不太像,不太像,那種疼痛感是裝不出來的。
病人的想法雖然極端,但也可能是由于長期誤診造成的性格偏激引起。
任何人被病痛纏身,找不到原因,都會陷入瘋狂、崩潰的狀態。
我快速打開老太太的病歷,查看病史系統查看以前的病史,想尋找一些證據。
系統里一片空白。
沒有精神病史,沒有割腕病史,甚至就連就診記錄都沒有。
不過,有時,空白也算個好消息。
病人雖然多次拔甲,看過多家醫院,但從未在我們這里看過病。
初次看病,病人的期望值及信任度都會比較高。
我看老太太的抱怨還意猶未盡,趕緊打斷問道。
「阿姨,您受苦了。現在再讓我幫您看看手指是個什麼情況。」
老太太用略帶猶豫的目光看了看我,慢吞吞地再次把手指頭伸過來給我看。
「醫生,你輕點。我怕疼。」
「不過,我信你。你可給我看仔細了。我是聽人介紹來你這里的。聽說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我特意找過來。」
「可是你看著這麼年輕……」老太太看著望向我的工牌。
我忽然一陣心慌,一陣頭大。
老大姐,您別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我。
我這麼年輕,肯定不是什麼專家。
不過,要是我把頭上的帽子掀開,也可能勉強夠得上半個禿頭專家?
當然,這是開玩笑。在病人面前我可不敢這麼做。
反而,神情嚴肅,眼神專注地開始檢查。
要知道,病人越少懷疑,越無法解釋,只有用我的專業態度和技術回應病人的質疑。
我微微笑著,這次更加輕柔地拿起病人的手。
中醫里講究望聞問切四大秘訣,西醫骨科則應用視觸動量四大法寶。
在拿起手的瞬間,我進入角色,目光專注,開始視診。
甲板平整光滑,甲床色澤紅潤,但靠近甲根部有一個綠豆大小的非常淡紫色暗影。
色澤非常淡,可以說接近透明狀,要不是細細看,很容易漏掉。
可能是我神情嚴肅,把老太太鎮住了。她這次沒有抽回手,反而突然安靜下來,非常配合我的檢查。
第二步,觸診。我伸出自己的大拇指,用最敏感的指腹去輕輕觸摸甲板,感受它是否凹凸不平,感受它的溫度是否偏高,可惜未見異常表現。
緊接著,我掏出口袋里的棉簽,這個簡單又實用的「武器」
「老大姐,我準備按壓檢查一下。有痛的地方就告訴我,千萬別縮手。」我趕緊給跟病人打個「招呼」。否則病人一下子又把手抽縮回去,那這病就徹底沒法看了。
有時候,疾病的診斷,是需要病人完美配合的,即使有時會有些痛苦。
觸診講究一個先正常,后異常的順序。
我用棉簽輕輕按壓指頭指甲側方的皮肉上,邊按邊問。
「這里疼嗎……這里疼嗎?」
「不疼……不疼!」
圍而狩獵。 接著我再進一步,用棉簽按壓甲板遠端,遠遠避開那個淡紫色斑點。
「疼嗎?」我再次發問。
「有,有一點點!」
重點來了,我趁著老太太不注意。
棉簽快速往那個斑點挪過去。
倏地一聲,輕輕按下去。
還沒等我問話。
老太太尖叫聲響起。
「哎喲喲,疼疼疼。哎喲喲,疼疼疼。」老太太從座位上跳起來,手也抽了回去。
針尖試驗陽性,我腦海里蹦出這麼一個專業名詞。
其實我剛才僅僅是輕輕碰一下她的右拇指甲的淡紫色斑點。
老太太就已經痛得受不住了。
「醫生,我都叫你輕點,輕一點。你還是把我弄疼了。」老太太心生不滿。
雖然知道病人會心生不滿,但是為了明確診斷我不得不做出剛才的舉動。
現在,對于老太太這個病,我已經成竹在胸。
使用 App 查看完整內容
目前,該付費內容的完整版僅支持在 App 中查看
??App 內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