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之戰即將開始時,我魂穿到了曹操身上。
腦海里一直有個聲音提醒著我。
【只有丞相,才能殺了丞相。】
【贏下赤壁之戰,才能抵達真相。】
我聽了它的話,去刺殺諸葛亮。
可諸葛亮早已不是諸葛亮,我也早就不是我了。
1
歡迎來到赤壁規則怪談。
以下規則請牢記:
【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你不是曹操。】
【只有丞相,才能殺了丞相。】
【七星壇上求的,不只是東風。】
【黃蓋不是詐降,周瑜不是敵人。】
【頭疼是你唯一的錨。贏下赤壁之戰,才能抵達真相。】
從昏迷中醒來后,我頭疼欲裂,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古代營帳中。
還沒等我理清現狀,身旁一人突然發問:
「這降書有何問題?主公為何看了這麼久?
「可否讓程昱為主公分憂?」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真成了曹操。
剛才說話這人是程昱,我的謀士。
而我手里死死攥著一卷書信,東吳黃蓋的投降書。
【黃蓋不是詐降。】規則中這樣提到。
我再細細看去,那降書中有幾個字的最后一筆都故意寫短了些。
連起來一看是:
【我主已亡。】
我心下一凜,頓覺營帳中寒意逼人。
孫權死了?
「主公,可是這降書有詐?」程昱再次發問。
我銳眼看向堂下那名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黃蓋詐降的使者闞澤。
「孫權身在何處?」
「在柴桑城中。」
闞澤的神色自若,沒有任何異常。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沖他擺擺手。
「你回去告訴黃公覆,他的請降我許了。」
闞澤走后,一小兵提著兩顆人頭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問我是否要將蔡瑁張允二人掛起來示眾。
可我再定睛一看,那兩個人頭雖然眉眼栩栩如生,卻分明是泥做的。
泥頭上修飾的粉彩早已褪色,露出底下的泥,可帳內的諸將卻沒人覺察到異常。
2
【贏下赤壁之戰。】
赤壁之戰曹操大敗的關鍵點有三個:
一是鳳雛龐統獻計鐵索連環,讓曹軍的軍艦連在一處;
二是黃蓋詐降的小船上帶著火藥,為火攻點燃了第一把火;
三是諸葛亮設七星壇求來的東風,助長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這三點只要避開任意一點,曹操在赤壁應該都能打贏。
規則里明說黃蓋不是詐降,所以我答應了本應拒絕的降書。
更何況,降書中那句「我主已亡」,實在讓人介意。
我走出營帳放眼望去,平闊的江面上,樓船、艨艟、斗艦排列有序。
軍容肅穆,卻有一股陰冷的邪風籠罩其中,令人心起不安。
曹軍號稱百萬,即便夸大了點,也是數倍碾壓孫劉聯軍不足十萬的兵力。
我向左右問:「此處離赤壁還有多遠?」
「百余里,順西北風勢,一日可至。」
「劉備所在何處?」我又問。
荀攸鞠了一躬,恭敬說道:
「已與東吳合軍于赤壁。」
一道腳步聲逼近,一名傳令兵上前來通報:
「報,龐統龐士元到訪。」
我瞇起眼細想,這龐統是來獻鐵索連環的計策的,我直接將他拒之門外就是了。
可我剛想說話,程昱卻一拱手,大驚道:
「恭喜主公!龐統與諸葛亮并稱鳳雛臥龍,這次來訪想必是想投奔主公!」
壞了,這下不接見是不是會暴露身份?
左右的許褚、徐晃、張遼諸將,程昱、荀攸、賈詡等謀士,都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我,仿佛我稍有遲疑,他們就要沖上前來將我扒皮抽骨啃食一空。
還沒等我有什麼指示,龐統已經被人帶上來了。
就好像,一切都在按照原本既定的故事軌跡發生著。
先前黃蓋詐降那事,從結果上來看,我確實是答應了,故事的走向跟原版一模一樣。
這一想,我心下一涼,冷汗直流。
這個三國世界,處處都是古怪。
3
龐統形容矮小,其貌不揚,見了我后拱手行禮說:
「聽聞丞相軍中士兵不善水戰,特來獻上鐵索連環之計。」
一陣詭異的低語在我耳邊炸響,似乎催促著我接納他的計策。
可這樣一來,故事勢必會走向同樣的結局。
我佯裝震怒,破口大罵:
「世人都說你和諸葛亮齊名,今日一見,沒想到是虛有其名,草包一個!
「用鐵索將戰船連在一起,船確實能穩固,可對方要是用火攻,我軍必敗。」
我說話的同時,腦中就有一股強烈的疼痛炸開,似乎意圖阻止我說出這些話。
龐統摸著胡須淺淺一笑,說:
「為將者應該知天文識地理,東吳要想火攻,必須要有東南風,現在是隆冬時節,風向都是西北,火攻只會燒了他們自己的船。
」
他說完,拱手一立。
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我想繼續出言駁斥他,卻抵不過腦海中猶如千百根針在胡攪的疼痛。
我的手難以控制地舉起。
「鳳雛先生言之有理,就照這麼辦吧。」
話說完,頭疼果然緩解了不少。
頭疼好像是這個世界對我意圖違逆它的懲罰。
可規則里為什麼會說頭疼是我唯一的錨?
「丞相,鐵索連環有諸多需要注意的細節,請丞相移步至帳外,我一一為丞相指明。」
龐統的目光如炬,折射出幾分活人的光芒,與周圍其他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難不成……
我跟隨他走出帳外,他貼近我身邊,抬手指向遠處的一處艨艟開始講解,可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故意展示在我眼前的袖子里。
袖子里,一行小字寫著:
【諸葛亮設七星壇于南屏山。】
我如五雷轟頂一般愣在原地,狐疑地看向龐統。
龐統嘴上講解不停,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聲張。
「丞相?」程昱上前詢問。
我回身朗聲大笑:
「鳳雛先生此計甚妙矣,孫權劉備彈指可破矣!
「來人,置酒設宴于大船之上,今晚我要與鳳雛先生一醉方休!」
4
「接著奏樂,接著舞!」
宴席上,音樂聲、歌舞聲、行酒聲四起,正好為主次席上的我和龐統提供掩護。
「鳳雛先生從何得知諸葛亮設七星壇的事?」
「具體細節丞相不必知曉,現下情況危急,千萬要小心諸葛亮。」
「諸葛亮火燒博望坡之后,我已十分小心他了。」
他搖頭嘆氣道:
「恐怕丞相還沒有足夠重視他。」
接著,他話鋒一轉:
「丞相近些日子是否感覺到身邊有什麼異常的變化?」
這一問正中我心坎。
我謹慎地字斟句酌:
「哦?鳳雛先生指的是?」
「前些日子我夜觀天象,發現世間籠罩著一股濁氣,一股妖風正在肆虐。
「我的命星突變黯淡,時隱時現,我尋得方士左慈一算,他說我已有死兆,恐怕活不過三十六。
「周瑜的命星也同樣如此,似乎冥冥中有力量在強行干擾我們的命格。」
原著中,周瑜因箭傷英年早逝,年僅三十六歲。
而龐統應該是在赤壁之戰五六年后,隨劉備率軍攻打雒城,死于亂箭之下,同樣也僅有三十六歲。
兩人都死于箭下,死時都是三十六歲,難道其中真有什麼蹊蹺?
見我不語,他繼續說:
「天下蒼生皆在此局中,僅有少數命格特殊之人方能不受影響,丞相正是其中之一。」
他用一種洞悉一切的目光看著我,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然而丞相的命星也有如我和周瑜一般,被人暗中做了手腳,近些日子變得十分不穩固,死兆大放,恐怕近期將有生死難關。」
我一驚,連手中的筷子落地也渾然不覺。
龐統突然一笑,施施然抄起了手,說:
「丞相勿怪,某不勝酒力,剛才不過戲言罷了。」
5
我突覺詫異,這才發現程昱等人已湊到身邊。
等打發走其他人后,我才接著問:
「敢問先生,此局如何可破?」
「殺了諸葛亮。」
「諸葛亮此時身在東吳?」
「正在南屏山的七星壇上施法祈風,東南風。」
「先生來獻鐵索連環之計,到底是想幫我,還是想害我?」
「不來獻計,諸葛亮見火攻之策不成改用其他計策,他的行蹤就再難鎖定了。」
「可我身邊諸將皆不可信,又該派何人前去東吳刺殺諸葛亮?」
龐統的目光定定地看著我。
頭疼再次襲來。
而這次,一些記憶片段閃過腦海。
那是年輕時還只是個校尉的曹操,他向王允借來寶刀一口,借口獻刀刺殺董卓。
一股熱血涌上心頭,片刻之后我才意識到龐統指的是我。
可赤壁之戰這時,曹操已經五十多歲,在古代已算高齡。
大腹便便,髀肉復生,哪還有當年氣概?
「鳳雛先生切莫言笑,我雖還有舞刀弄槊之力,可這身軀早已垂朽。」
他啜飲了一盅酒后,念了兩句詩。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正是曹操寫的詩。
聽罷,一股濃烈的豪邁氣概涌上心頭,我不再推托,但還是有所疑惑。
「我若不在,軍中恐生變數。」
龐統一拱手,說道:
「素聞賈文和算無遺策,為何不讓他為丞相分憂?」
話音未落,賈詡已來到身旁。
他的眼眸發亮,哪還有先前那副木然的樣子?
6
賈詡是曹操身邊這些名將文臣中最得善終的,活到七十七歲。
他一直都很能裝,可我沒想到他這麼能裝。
被龐統拆穿之后,他才答應為我隱瞞,在我不在的這幾天里為裝病的我打掩護。
我修檄文一封,再次遣使去東吳,給孫權下最后通牒。
但實則是我自己喬裝打扮,剃須理發扮作使者,親下江東。
在東吳的朝堂上,我才終于知道「我主已亡」的意思。
碧眼紫髯的孫權雖高居朝堂之上,卻不過是一尊讓人提線操控的人皮木偶。
一言一行,經由數百條細線,被一旁的東吳重臣張昭提在手中。
張昭手中一動,木偶孫權嘴上一張一合:
「回去告訴曹丞相,東吳愿降。」
我一時之間陷入兩難。
【贏下赤壁之戰,才能抵達真相。】
可如果東吳愿意投降,赤壁之戰就不會發生,更別提勝負了。
東吳朝堂一片死氣沉沉,似乎都在等我的答復。
我拱手行了一禮,正要回答時,突然有一名豐神俊朗的男人闖入朝堂,大聲呵斥:
「我東吳誓死不降!
「再敢言降者,有如此案!」
他抽出佩劍,將木偶孫權身前的奏案一劈為二,氣勢無匹,將東吳群臣統統鎮住。
收回劍后,他伸手向外,對我說道:
「請使者移步一敘。」
我跟著他來到宮廷花園的角落,他的身子卻突然一頹,扶墻大口吐血。
7
一名身材健碩的老將打開了庭院的偏門走了進來,一臉關切地看著周瑜。
周瑜搖手打斷了他,口含鮮血地問我:
「還未請教使者尊姓大名。」
我思索片刻,決定說實話。
「我就是曹操。」
片刻愣神之后,他突然肆意狂笑,嘴角的血痕四濺。
「哈哈哈,好膽識,不愧是曹操曹孟德。先前在朝堂上你見我劈案卻面色不改,我就隱隱猜到是你。
「你既孤身犯險,想必是已然發現我信中的密文。」
我點頭道:
「不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很難相信孫權竟然成了這副模樣。
」
「我擔心你沒有察覺降書中的密文,才與龐統商議讓他前去獻計。如你所見,我已時日無多,先前在朝堂上那一劍,被它察覺到了異常,我命不久矣。」
「你說的它,到底是什麼?」
周瑜搖頭說道:
「我只知道與諸葛孔明有關。」
我提出我心中的疑惑:
「你東吳和劉備聯軍一處,難道還找不到暗殺諸葛亮的機會嗎?」
「我早已殺過他數回了。自他只身下東吳舌戰群儒后,一舉將東吳群臣變成了一個個行尸走肉。我拔劍砍了他三刀,他都能在轉瞬之間恢復如常。
「在我第三次殺他的時候,他終于不勝其煩地說了一句『只有丞相才能殺了丞相』,我料想他是自比為劉備的丞相,而只有你這個大漢的丞相,才能殺得了他。」
我心下一凜,這條規則原來是這個意思,難怪黃蓋和周瑜要用這種曲折的方式聯系上我。
他一臉痛色,哀嘆道:
「如今東吳已無力回天,淪為孔明手中的一枚棋子,連我主孫權也……曹軍中情況如何?」
見我沉默不語,周瑜的神色一黯。
「它到底想要什麼?」
「讓黃蓋帶你去問諸葛孔明吧。」
說完,他又大口吐出鮮血。
老將黃蓋一抱拳:
「曹丞相,請隨我來,這里自有公瑾安排。」
我隨黃蓋從偏門而出時,回頭看了周瑜一眼。
他正倚墻閉目養神,唇上的血綻放著最后的熾烈。
8
遠在南屏山下,就看見一座高九尺的三層祭壇。
走得越近,邪風祟影就越盛。
我再次喬裝,扮成傳令兵,緊隨黃蓋身后。
到了七星壇下,一百二十名士兵手執旗幡將三層祭壇圍繞,諸葛亮正在台上作法。
把守祭壇的也是東吳士兵,認得黃蓋,沒有盤問就放行了。
上到祭壇頂層,我看到了諸葛亮。
此時的諸葛亮眉眼間自有一股邪氣縈繞其中,雙眼中帶著鬼魅,令人望而生怯。
這還是那個廣受后人敬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諸葛亮嗎?
見黃蓋來了,他松開掐著的手印法訣,挑眉一怒,質問道:
「黃將軍此時為何不在赤壁候命?」
黃蓋躬身行禮,答復道:
「都督截獲曹營奸細,有重要消息要告知孔明先生。」
我躬身行禮,從黃蓋身后向諸葛亮邁步而去。
「是什麼消息——」
諸葛亮話音未落,我已抽出藏于袖中的匕首,朝他的胸口猛力一刺。
匕首的鋒刃完全沒入他的胸膛。
成功了,我心想,老邁的身軀半是激動半是緊繃,氣喘連連。
可諸葛亮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片刻后露出譏諷的笑意。
「這就是周公瑾的計謀麼,想得很好,可惜……」
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刺中了他。
聽到黃蓋吃驚地叫了一聲,我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從身體里再榨出力氣,催動右手將匕首沿著他的胸口劃下。
匕首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將諸葛亮開膛破肚。
我定睛一看,諸葛亮的身軀,是泥做的?
黃蓋揮起九節鞭,打爛一個諸葛亮身邊的近衛,居然也是泥做的土俑。
「除了周瑜和此處的黃蓋,東吳群臣盡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又是何人?」
我慌忙退了兩步,遠離了他。
諸葛亮掐指一算,隨后猖狂大笑:
「曹孟德,沒想到你居然會舍身犯險。」
但隨即又一遲疑,喃喃自語:
「非也,曹操生性多疑,怎麼可能孤身犯險?
「即便有周瑜與你互通信息,你也未必會相信他。」
他目光銳利如刀,話如驚雷:
「你不是曹操,你到底是誰?」
9
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你不是曹操。
頭疼再次炸開,我的腦子里像有千萬只蟲子在鉆。
可我不是曹操,你又何曾是諸葛亮?
我死死抓著脹大的腦袋,單膝跪地,咬牙忍痛地罵道:
「我生性多疑,必不可能以身犯險。
「那諸葛亮素有賢名,又怎麼會用這些陰險詭異的邪術妖法,殘害忠良義士?
「你不是諸葛亮,你到底是誰?」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正戳中面容猙獰的諸葛亮。
他面目之中隱有戚色,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掙扎、遲疑、惶恐、不安。
但很快,那個狡詐的人格又再次占據他的身體。
他轉而一笑,嘆道:
「不愧是奸雄曹孟德。沒錯,我只是一道殺不死的分身罷了。」
黃蓋上前護住我,同時朝四周大喊:
「東吳將士,聽我號令,立刻誅殺諸葛亮!」
可連朝堂上的武將文官都落入諸葛亮的控制,這些小卒們又怎麼可能幸免呢?
果然,一個個小兵丟下手中用來輔助施法的錦旗,抽出腰間的佩刀,朝我們逼近。
黃蓋手持九節鞭護著我,勉力支撐,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身上就添了幾處傷口。
頭疼稍退,我強行站起身來,抽出腰間的倚天劍,與黃蓋共同退敵。
這些士卒并非土俑,只是被諸葛亮用秘術操控而失去靈魂的肉體,行動遲滯,并不難對付。
最頂上這層的士卒很快就被我們砍翻在地,聽到樓梯處傳來腳步聲,黃蓋急步上前堵住樓梯口。
「曹丞相,時間不多了,還有什麼招就趕緊使出來吧!」
招?我哪還有什麼招?
憑的不就是「只有丞相能殺了丞相」嗎?
可如今這不過是一道分身,諸葛亮的本體不知道身在何處。
我看向諸葛亮,先前被我劈開的傷口,被祭台中涌出的一股白色霧氣籠罩,只須臾就復原如初。
【七星壇上祈求的,不只是東風。】
這條規則突然浮現在我腦海中。
「你在這七星壇上祈求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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