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書時交往過個對象,她最大的夢想就是畢業后開一家早餐店。
姑娘姓董,董項陶腰的董,總的來講,確實性格颯爽不屈;敢于堅持自己的原則,從不媚強。
每當課業中自己的觀點被無視or否定,她總是杏眼圓瞪的叉著腰大聲辯駁,宛如一只舉起雙鉤蓄勢待發的小螳螂,奶兇的模樣著實可愛。
就這樣,我倆在group work產生的一次次摩擦中,逐漸深交了起來。
其實在一起后才發現,拋開那些外在的強勢干練,董姐骨子里實在是個眉眼如畫的溫婉江南女子,上到舞蹈詩詞,小到家務瑣碎,什麼都特娘的很擅長。
心靈手巧,巧舌如簧。
每當黃昏的最后一縷日光打在梳妝台前,望著姑娘認真卸妝的背影,長髮就那樣不偏不倚的散落在她寬窄恰好的直角肩上,好似一幅勾勒正濃的仕女圖。
這時,我總會雙手枕頭的感慨著自己是何其幸運,才做了皎皎月輝身旁最亮的一顆星,
-其艷若何,霞映澄塘;
-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腳還特娘的那麼白。
于是啊,春花秋月燈火闌珊中,我們就這樣笑鬧著并肩踏入了彼此年華中最好的一個秋天。
講道理,異國的生活也不總那麼浪漫順心,會遇到很多新的嘗試。
但董姐從不懼怕,經常把對a的胸脯拍得振聾發聵,信誓旦旦的打著雞血鼓勵自己,說一定會成功。
譬如做早餐這件事。
我呢,從小就屬于早起不吃飽會死星球人,董姐心疼,便開始自告奮勇的學做起早餐來。
冬令時的英國天亮得很晚,每天六點不到,姑娘就會摸著黑,披著我的襯衫躡手躡腳的下床。
為了少發出聲響,連拖鞋都不敢穿,睡眼朦朧的我總能聽見她那雙涂著大紅色指甲油的白嫩小腳,輕踩在地板上的吧嗒聲。
該說不說的,不愧是個小機靈鬼,董姐總是眾望所歸的學什麼都快很快。
不出倆禮拜,手搟面,煎餅果子,生煎包,菜肉大餛飩這些,已經被她爐火純青的掌握,
還別出心裁的發明了自己獨創并命名的「快樂吐司」。
當然,萬事開頭難,才做早餐的那兩天,也出很多岔子。
那天正睡的恍恍惚惚,突然聽得廚房傳來一聲尖叫,我立馬連滾帶爬的下床奔了過去。
一進門,發現姑娘委屈的蹲坐在地板上,梨花帶雨的捂著腳;望到我后,立馬撲進懷抱里抱怨著,
「哥哥,這個破砂鍋好壞好劣質啊!被里面被濺出來的粥燙到了,疼死了!」
安撫姑娘坐下后仔細看了下,秀氣的腳踝上確實紅腫了一大塊。
于是啊,一邊心疼的蹲下幫她涂著燙傷膏,一邊天花亂墜的開始鬼扯安慰著,
-好啦別哭啦,品質這麼差的器具也沒耽誤咱這麼好的手藝啊,以后干脆開個早餐店吧!
-七八千平的那種,然后買幾萬個砂鍋,看哪個不爽就砸碎哪個;今天砸的不爽,明兒咱再買一輪重新砸…」
淚眼婆娑的姑娘被逗得噗嗤一樂,嗔怪的抬起小腳就朝我下巴踹了過來,
後來啊,爐子上煲的魚片粥就煮干了。
可惜的是,再好吃的早餐最多也只能裹腹到日中,走不了完完整整的一天。
那些耳鬢廝磨的你儂我儂,終究變成南柯一夢。
落葉散了一地,
秋天就這樣結束了。
分開后的第四年,我辭掉了工作暫回老家休養生息。
百無聊賴的游手好閑間,當年的一時妄語突然涌上腦海,
-要不,開一間早餐店吧。
人家都說,味覺記憶要遠勝視覺記憶,甚至可能一生都不會枯萎。
這個道理委實不假。
哪怕歲月已然模糊了姑娘的梨渦,我居然還是憑借著味蕾上殘存的記憶,復刻了當年那些心心念念的小點心。
每天清晨,五點就起床,開始摸索搗鼓食材。
做好后,會發一條僅對董姐可見的朋友圈,配條類似「每天都要好好吃早飯」的傻der文案。
其實,很多東西弄起來挺快,這麼早的原因,無非為的是,和董姐相隔了兩個小時時差,
希望她那邊一睜眼,就能刷到而已。
功夫不負有心人,「快樂吐司」那條文案發出的69小時后,她終于姍姍來遲的,點了個贊。
對此,我倍受鼓舞,真的準備開始盤個早餐店,把過往的那些纏綿悱惻廣而告之。
那麼,首當其沖要解決的問題,當然是拉投資。
然而,聽完我天花亂墜的營銷創意,以及背后凄慘愛情的品牌故事,朋友們總是似笑非笑的叼著煙戲謔,
-這麼大歲數了還特娘扮什麼情種啊,運營早餐店得多辛苦曉得伐,搞生計可不是一時興起的小愛好,虧的那可是真金白銀。
-再講,你懷念的重點,不在于早餐,而在于那個哼著小曲做著早餐,面若桃花身似楊柳的姑娘,重點是姑娘好伐!
夢想不被理解確實讓人深受打擊。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忠言逆耳,朋友們的話委實有道理,可是創業的驕傲終歸不能就這樣被現實大海冷冷拍下,
吶,所以這就是我現在開了一家,專門直播姑娘跳舞唱歌的網紅孵化公司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