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養狗比養貓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和金錢。相比之下我更喜歡貓，卻并不因為這些。

我家貓狗雙全，都是我和媳婦親手養大的。主要勞動力是我。狗子乖巧懂事，聰明伶俐，服從指揮，會察言觀色，會討人歡心，還有通人性般的眼神和表情。貓就相對孤僻，特立獨行，無組織無紀律，不刻意討好誰，面似冰霜，自嗨起來又旁若無人。

狗承認你是位高者，貓自認與你平等。

我父母更愛狗，因為它聽話。他們（尤其是我父親）不但喜歡聽話的孩子，也喜歡聽話的動物。于是經常用狗來教育貓：「看你哥哥多聽話」。我是獨子，沒有哥哥，倘若我有哥哥，大概也會被這麼教育。其實即便沒有哥哥也無妨，總有一些「別人家的孩子」可做參照。他們跟貓這樣說，貓只是把耳朵豎起來一下，依舊瞇著眼睛打瞌睡，并不理睬，比我淡定得多。

大約是因為共情，我開始偏愛貓。

又出現另一件事，加劇了這種偏愛。

幾個月前我父親突發腦梗，目前語言行動都在恢復中，顯得比較弱勢。之前一向唯我父親馬首是瞻的狗子，態度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舉個例子，如果門半開著，母親說「去把門打開」的同時父親說「去把門關上」，它會執行開門的指令。盡管我父親一如既往的疼愛它，自己用筷子都費勁還不忘記每天喂它蘋果和酸奶，仍然無法阻止在它心中地位的下滑。可能在它看來，如果我們的家庭是個狼群，頭狼已經易位了，我父親現在頂多算個二把手。二把手嘛，自然不如一把手說話頂用。

不知道我父親是否會感到失落。反正我不失落。

我沒有控制欲，也不需要在狗身上實現權力。而我不識好歹的貓，它既不會因為我媳婦整天心肝寶貝似的抱著更親近她，也不會屈服于我父親手里的雞毛撣子，更不會被我母親的小魚干收買。

冬季假日的午后，陽光甚好。躺在沙發上看書，貓悄悄的爬上我的胸口，緩緩趴下，像村口大爺一樣抄著手瞇上眼睛。我既不去擼它，也不趕它走，繼續看書。它慢慢放松下來，伸展腰肢，露出肚皮，閉上眼睛，喉嚨里發出呼嚕嚕的聲音。就這樣約莫一刻鐘，又爬起來，舔舔我的下巴表示滿意，最后跳上柜子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