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一段橫跨30年的同性愛戀,這也是近十年來最好的台灣愛情片

在台灣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一周年后,

去年在台灣上映的《刻在你心底的名字》從而使得該部電影的上映更具時代意義。

數百篇好評贊許、觀眾反響如潮,影片因此獲得了很多獎項。

編劇瞿友寧對此表示:

「去年同婚合法之后,社會上普遍覺得同志平權往前邁了很大一步。我覺得同婚對同志們像是開一扇門,但還是有許多人需要更多勇氣才能走出心門,《刻在你心底的名字》就是一部希望能帶給大家這股勇氣的電影。」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是描述少年張家漢與王柏德橫跨30年的同性愛戀。

兩個好朋友,一個很正常,一個瘋瘋癲癲的。

一個角色要夠精彩,不能單看他大動作的表演,而是要由細節發現角色的真實樣貌。

兩個男主角都演繹地十分精湛,雖然場場嘶吼,有時顯得過于賣力,看得觀眾腦神經快被扯斷,但倒也符合高中生張狂的氣息。

飾演家漢的陳昊森,有一場戲很棒:家漢看著跑到自己家的柏德,沖著他吼:

我敢說我喜歡誰,你敢不敢!

話語中夾著哽咽與顫抖,淚水也從眼眶中甩了出來。

家漢他想要做到神父說的活在當下,陳昊森讓我們看到家漢的決心,充滿了義無反顧的勇氣。

飾演王柏德的曾敬驊,在台灣本土電視劇《做工的人》中,就以有別于其他演員的特殊眼神抓住觀眾的目光。

導演本來擔心個性和柏德反差很大的曾敬驊,是否能演好這樣瘋癲的角色。

而在電影中一場被舍監狂揍屁股的戲,柏德用亦邪亦狂的視線,一邊看著家漢一邊挨棍子。

我想應該讓導演放了不少心,他就是那個瘋癲的少年,本色出演毋庸置疑

台灣早些年有《藍色大門》、《十七歲的天空》、《盛夏光年》這些對同性模棱兩可的作品。

而《刻在你心底的名字》絕對是升華了這些。

這是導演柳廣輝的現實故事,他好像就是張家漢,高中時曾經也有一個王柏德讓他陷入。

如今他邁入知天命的年紀,直至拍完電影他才敢向母親坦白: 我是一個同志

民風保守的年代,讓想愛的人不敢說愛

導演將情感融在對白中,隱晦、深刻地傳達自己的心情,因此也句句擊中核心。

上天堂、落地獄,由誰來決定?

家漢對神父哭吼道: 如果這樣我會下地獄,那我寧可下地獄,那里的人還比較懂我!

好像一旦承認了同志身份,生而為人的價值就不再值得討論;

好像一個人無論道德品行,性取向正確就可以上天堂。

神父希望救贖家漢,不要讓他吃自己吃過的苦、走過坎坷的路,那是「為你好」的包袱,那是道德的捆綁。

但是,上天堂或者下地獄,都應該由我自己來決定。

或許相見恨早,才是正確的。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選擇將故事場景設定在1987年台灣解嚴之時。

導演柳廣輝將私領域的個人情感與公領域的大歷史情境做勾連,從而將歷史與被邊緣納入電影之中

電影也采取了較大的框架,去闡述那個年代那段禁忌的同志戀史。

當社會面臨著轉型的浪潮而風起云涌時,台灣同志運動也正在底層醞釀著。

片中可以看到年輕時身穿奇裝異服的祁家威站在80年代的台北街頭、雙手舉著看板,為同志運動發聲。

他既是台灣同運的起始點,也是一個社會隱形群體的現象。

電影中的台北街頭貼滿了抗議的旗幟,彼時學運正開始興起

而當祁家威站在街邊宣傳性別平權時,卻會被視為是社會的異端分子,并被抓走。

由此可見,即便邁入后解嚴時代,學生運動正如火如荼地進行、鼓吹自由與民。

然而,同志族群的權益仍未被大眾所重視。

一直到了90年代,創立了第一個同志團體——我們之間,組織化的同志運動才正式展開。

就如同那首由已故歌手蔡藍欽演唱的《這個世界》:我們的世界并不像你說的真有那麼壞,你又何必感慨用你的關懷和所有的愛,為這個世界添一些美麗色彩。

這首歌的主旨貫穿了全片,成為八十年代時代精神的再現。

在電影中,家漢和柏德代表學校向蔣介石謁陵,他們盲目地學著其他人一同悲痛哭泣,實際上卻不知其緣由。

蔣介石作為威權形象的代表,在解嚴之時也逐漸被解構。

家漢和柏德兩人的無感,正是對新時代到來的隱喻。

身處于不好不壞的時代中,即便感受到些微自由的風氣

但在對情欲的探索、以及嚴肅的家庭倫理關系上仍舊受限。

就如同王柏德的父親收到兒子在校的違規通知后,便無視教官和同學們的圍觀,當場痛毆他;

在家漢的家庭里,父親亦是那不可違逆的掌權者,控制著家庭成員的行動和思想。

除了家庭權力結構分明的界線外

就宗教沖突而論,電影開場借著神父對家漢的開導作為引子,帶出兩種不同價值觀的碰撞。

神父所代表的是溫和、守舊的宗教勢力,但同時又對家漢的處境充滿同情。

家漢 在對自己的信仰感到迷惘時,曾祈禱道:親愛的神父,喜歡一個人,為什麼要有罪呢?

于此,在保守的社會風氣下,同性之戀同時也是時代之罪。

而在多年后,當神父隱藏多年的秘密在歷史的巖層中逐漸被挖掘時

眾人才驚覺無論是神父、家漢或柏德實際上都代指著同一類人。

影片反映的另一個問題,就是在80年代的校園中,即便校園規范開始松綁、發禁解除、部分男校開始招收女學生

但由教官所代表的官方的、父輩的威權幽靈卻未曾消散。

教官的存在與對校園權力的把控,意味著這種無所不在的監視之眼并未隨著戒嚴而退場。

然而,代表權威的教官及組織化的學校體制仍是以異性戀霸權的視角對學生進行管控

從而使同性愛戀必須以暗渡陳倉的方式進行交流。

比方來說,當學校要新招收女學生時,會特別設立圍欄將男、女學生隔開;

甚至在發現有學生在談戀愛時,立即要求女方退學。

在這樣的校園情境下,男性間的曖昧情愫,則是以友情包裝成愛情的形態進行偽裝,借此蒙混過關。

盡管如此,同學間的恐同氛圍以及對出柜同志的追擊

也迫使未出柜者扮裝成異性戀來保全自身安全。

對于他們來說,校園是既危險又安全的

因為既能巧妙地偷渡同性間的愛情,同時又要確保身份不被異性戀的他者所揭穿。

隨著劇情的發展,仿佛拉緊的琴弦再多轉一圈就要斷線了

緊繃的氛圍扯著觀眾的喉結,連吞口口水都覺得困難。

家漢看著柏德和學妹親昵互動,心口揪緊難以直視。

他問道:我以為世界繞著我們兩個轉,怎麼突然間我就成了別人?

是Biridy先去招惹家漢的,怎麼家漢想要勇敢時,那個瘋狂的柏德反而退怯了。

因為,柏德才是最膽小的人。那不是曖昧的你前進我后退,而是真正的害怕。

怕獨自的自己是同志、怕那不是真正的感情,而且也怕只是年少的輕狂不羈。

可以在最后聽到柏德說: 當時我真的很愛你。我想,對家漢來說也就夠了。

影片中最為重要的隱喻之一即是「水」。

水作為滋養情欲的比喻,兩人初次相遇時便是在學校的泳池邊。

初遇時的相視而笑,奠定了往后彼此不可分割的牽絆。

此外,兩人的性啟蒙也是發生在熱氣蒸騰的浴室里。

當時柏德欲躲避家漢的追求進而處處提防著他,卻最終在一連串的情感拉扯中于浴室完成對性的探索。

在浴室中蓮蓬頭撒下的水流,也意味著主角對性的饑渴。

「性」在其中不僅作為對情欲的探索,更是確立雙方相愛的證據。

家漢借由引起柏德的[性.欲]來證實彼此間的性吸引力。

相對于家漢對于自身情感的坦誠,柏德的性卻是充滿羞恥感的,羞于承認對同性產生欲望。

兩人戀情的結束,也是與「水」的意象有關。

當家漢負氣離家,與柏德來到澎湖的無人海邊時,這是兩人最真實面對彼此情感的一次。

結束了海邊的嬉鬧后,兩人平靜地躺于沙灘上

如同逃離了外界的喧囂,雙方的情感于此刻達到共鳴。

但當他們從愛情烏托邦里回到了正常生活的軌跡后,似乎也就此領悟了世界殘酷的本質,逐漸地切斷了聯系。

在電影中反復出現的奧斯卡獲獎電影《鳥人》好像是一個比喻

用以彰顯兩個男人間緊密相連的情感。

《鳥人》既可作為兩人友情的表征,同時也隱喻著在台面上難以言表的愛情。

當男主角的愛人柏德被同學質疑是同性戀,并因此被霸凌者追趕時

他便學著鳥人的癡狂從高樓層一躍而下,借此逃避追擊。

然而,在躍下高樓后所受到的傷害,也讓他醒悟了身為同志周遭的危險。

最終,其打破了作為「Birdy(也是王柏德英文名)」向往自由的狂想,向正常社會靠攏。

《鳥人》除了作為隱喻情感的作用外,從社會現實的層面來說,更是反傳統、反權威的象征。

當時台灣社會其實也正歷經從戒嚴到戒嚴的巨變

各種禁忌的解除和當時就讀學校的開放校風,無疑讓觀眾的電影解讀有種不自覺的共鳴。

因此,《鳥人》于電影中不僅足以代表私人間的情感關系,同時也是對解嚴后台灣社會的真實映照。

台灣藝人蔡康永曾說過:加上直到今日,依然有各種抹黑同志的荒謬言論,令我非常失望感慨。

當被貼上同志標簽,人生路途通常只會更艱辛、更苦,台灣真的有同志演員的生存空間嗎?

寫到文末, 我還有一句想說的,一部同志電影究竟有沒有社會責任呢?

顯然導演沒有說出答案。

以台灣短片舉例,《未命名》講述后同婚時代的性別認同、《軍犬》將同志文學IP搬上銀幕、《合十》用奇幻故事包裝女女情誼、《前世情人的情人》對照兩代婚姻觀念講同志婚姻、《癡情馬殺雞》描繪邊緣同志的情欲幻想、《雨水直接打進眼睛》呈現甜蜜的女同愛戀、《霧中》挑戰台灣VR史尺度重現男同愛欲空間。

這些短片不用顧及商業回本考量,無顧慮地呈現台灣最多元的性別意識。

而從近幾年的大型頒獎典禮上,可以逐漸看到台灣的風氣正在慢慢改變。

同性婚姻不再需要仿佛赴死地鄭重出柜,女性化的性別氣質不容易再被貼上「惡心、敗俗」的標簽。

近十年來,我們確實是看到台灣同志電影正在前進,開枝散葉。

片尾曲一下,馬上觀眾就知道是電影落幕了,這時電影又再釋出更多片段。

原本電影以家漢為視角說故事,讓觀眾為家漢感到不平。

甚至有被柏德這個「渣男」騙入感情之感。

但隨著盧廣仲唱出的同名片尾曲《刻在我心底的名字》,釋出以柏德為視角的故事

也為他洗了白,那時的感情是確實的。

晚安「WANAN」是電影中的密語,意思是「我愛你」。

中年家漢和柏德在加拿大相隔30年再重逢,準備道別時,兩人說的不是再見,而是那句真正的「晚安」。

晚安,晚安,晚安。」家漢看著柏德說道。

Biridy應該懂那句晚安的重量,所以也回道「晚安」。

從高中的壓抑情感,到中年的寬心釋然

導演刻意將場景拉到神父的故鄉加拿大,用大場面將這段初戀收尾。

電影前半的暴戾之氣,后半都被尼加拉瀑布納入湖中,兩人坦誠相對,真正地做到了活在當下……

回過頭再來看陳昊森和曾敬驊,我真的挺佩服這兩個青年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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